“啪,啪。”
两声清脆的掌声,在死寂的档案室内,如同两根钢针,扎进了林默的耳膜。
他僵在门口,身体的疲惫、后背的剧痛,在这一瞬间,都被一股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彻骨的寒意所取代。
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穿着得体、笑容和煦、看起来就像个中世纪贵族管家的男人,他绝不可能认错。
就是那个在旅馆里,给了他地图,提醒他“天黑后不要出门”的馆长!
那个被“焦油行者”拖入黑暗,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的、可悲的第一个牺牲者!
可他现在,却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坐在一个由无数扭曲、蠕动的黑色树根盘结而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王座之上。
他的身后,不是书架,而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仿佛整个房间的空间都被挖空,连接着某个未知的维度。
“看来我们的‘英雄’先生,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感到很困惑。”
馆长脸上的笑容不变,他从王座上缓缓站起,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领口。
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他不是什么恐怖的存在,而是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招待一位迟到的客人。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林默的声音干涩沙哑,他握着工兵铲的手,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死了?”
馆长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轻笑了一声。
“哦,你是说那个可怜的、被自己欲望吞噬的旅馆老板?是的,他死了。他的灵魂很美味,虽然充满了劣质的、发了霉的贪婪,但作为开胃菜,也还算不错。”
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男人踱着步,走下王座,惨绿的火光从窗外照在他半边脸上,映出一片诡异的阴影。
“你可以叫我‘牧者’,或者,‘司仪’。我是这场盛大祭典的导演,负责确保所有的剧本,都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林默。
“包括你的剧本,我最出色的小演员。”
“剧本?”林默的大脑一片混乱,“什么剧本?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当然。”
‘司仪’的语气理所当然得令人发指。
“你以为,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以为,那个能把你拉入‘游戏’的APP,真的是什么随机的诅咒吗?”
“不,不,不,”
他摇着手指,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怜悯。
“那只是一个‘邀请函’。我们广撒网,邀请了无数像你一样,在现实中挣扎、灵魂中带着不甘的‘种子’。”
“而你,是其中最特别的一颗。”
他走到林默面前,无视了林默手中那紧握的工兵铲,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打量着林默。
“你的灵魂里,有一种非常罕见的、名为‘求生欲’的特质。纯粹、强大、坚韧不拔。这种特质,让你能在绝望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这正是我们需要的‘钥匙’!”
“钥匙……”林默喃喃自语,他想起了那个地下的“肉巢”对他的称呼。
“没错,钥匙。”司仪打了个响指,“那个地下的‘伪神’,是个失败品。它本来应该成为‘造物主’降临的温床,但它却产生了自我意识,它背叛了契约,囚禁了所有的守墓人,把这里变成了它自己的肮脏巢穴,阻止了祭典的举行。”
“我们需要一把钥匙,一把足够锋利、足够坚决的钥匙,来撬开这个生锈的牢笼,杀死这个看门狗。”
“而你,林默先生,完美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司仪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如同看着得意门生般的微笑。
林默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从他踏入这个小镇开始,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战斗,所有的生死一线,都只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他引以为傲的求生本能,都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工具?
他亲手杀死了伪神,却放出了真正的魔鬼!
“所以……那些镇民,这场献祭……”
“啊,是的。”
司仪转身,望向窗外那冲天的绿色火光,眼神中充满了陶醉。
“几百年的等待,他们终于可以回归‘造物主’的怀抱了。他们在用自己的一切,铺就神明降临的道路。”
“而你,”他转回头,笑容变得无比诡异,“你就是这条道路上,最华丽的那块铺路石。”
“你以为,你杀了伪神,就结束了吗?”
“不,你只是完成了第一幕。而现在,祭典的高潮即将到来。”
“你,林默,我们伟大的‘英雄’,将作为最后的、也是最完美的祭品,被献给伟大的‘造物主’!”
“你的灵魂,经过‘圣歌骸骨’的洗礼,又吸收了伪神那庞大的灵魂能量,已经成为了一道无与伦比的珍馐。‘造物主’,会非常、非常满意的。”
“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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