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雨越下越大,砸在公交站台的铁皮顶上,噼里啪啦像炒豆子。她的头发湿了,贴在额头上。
公交车进站时,水花溅起,打湿了她的裤脚。秋子收起手机,抱起纸箱上了车。投币时硬币从湿滑的手指间掉落,滚到座位底下,她弯腰去捡,纸箱差点脱手,还好旁边一位大妈帮忙扶了一下。
“谢谢。”秋子低声说。
“不客气,姑娘东西不少啊。”大妈笑眯眯的,脸上的皱纹像盛开的菊花。
秋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纸箱放在脚边。车窗上蒙着一层水汽,外面的世界变得朦胧而扭曲。她用手擦了擦玻璃,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透过这道痕迹,她看见五金厂的大门渐渐后退,门卫室的灯光在雨中晕开一团昏黄的光晕,门口的伸缩门缓缓关上,像合上一本书的最后一页。
雨越下越大,车窗上水流如注,外面的世界完全模糊了,只剩下色块和光斑。秋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车厢里人不多,有低声交谈的声音,有手机外放短视频的声音,有小孩子哭闹的声音。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混沌的白噪音,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又一下。秋子没有去看。
阿威经常开车送她,这趟公交车就坐得少。
公交车摇摇晃晃,像摇篮一样。秋子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收拾东西、维持平静时用完了。她想睡一觉,什么都不想,让这辆车一直开下去,开到世界的尽头。
“小姐,终点站到了。”
司机的声音把她唤醒。秋子睁开眼,车厢里已经空无一人。窗外是熟悉的街景——她租住的小区到了。雨已经停了,天空依然阴沉,乌云低垂,像随时会再下一场。地面的积水映出街灯的光,碎成千万片摇晃的金箔。
秋子抱着纸箱下了车。雨后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小区门口的梧桐树被洗得碧绿,叶片上挂着水珠,偶尔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几个小孩在积水处踩水玩,笑声清脆,裤腿湿了大半也不在意。
她走进小区,楼道里弥漫着晚饭的香味——谁家在炒辣椒,呛人的气味从门缝里飘出来;谁家在炖肉,浓郁的香气勾人食欲;谁家在煎鱼,油锅滋滋作响。这些声音和气味交织成最平凡的人间烟火,却让秋子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上到三楼,她从包里翻出钥匙。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对门邻居家的电视正在播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出来:“今天下午,我市迎来入夏以来最强降雨......”
打开房门,十平米的小屋一览无余。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一个小冰箱,这就是全部家当。房间收拾得很整洁,被子叠成豆腐块,书桌上的书按高低排列,水杯放在杯垫上。窗台上养着一盆多肉,胖嘟嘟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出门前她忘了关窗,雨飘进来了。
秋子把纸箱放在地上,踢掉高跟鞋。脚后跟被磨红了一块,有点疼。她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走到床边,直挺挺地倒下去。
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被子有阳光的味道——她上周末刚晒过。天花板上有几处水渍,是去年楼上漏水留下的,物业修了好几次都没彻底解决。最大的那块水渍形状像澳大利亚,旁边一小块像塔斯马尼亚岛。她盯着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眨了眨眼。
手机响了。这次是来电铃声,钢琴曲《致爱丽丝》的旋律在安静的小屋里格外突兀。屏幕上闪烁着“阿威”两个字,那个她存了两年多的名字,那个曾经让她看到就会心跳加速的名字。
秋子看着它响了一遍又一遍,铃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某种执着的追问。第五遍响起时,她终于拿起手机,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颤抖。
然后她挂断了。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能听见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鸣,能听见楼下小孩的嬉笑声隐约传来。秋子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完全暗下去,像熄灭的烟火。
她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布料有淡淡的薰衣草香,是她喜欢的洗衣液味道。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先是无声的,然后变成压抑的抽泣,肩膀微微颤抖,像寒风中瑟缩的树叶。
她哭得很克制,没有放声大哭,只是让眼泪静静地流,浸湿了棉布枕套。为什么哭?为一年多的感情?为那些真心实意付出的日子?为曾经相信过的誓言?还是为那个天真地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的自己?
不知道。她只是觉得累,觉得空,觉得心里破了一个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哭了一会儿,她坐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一个铁盒子——是装饼干的旧盒子,铁皮已经有些锈迹,盖子上印着模糊的玫瑰花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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