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座位时,阿威正站在她的办公桌旁,手里拿着她刚才放在桌上的那张合影。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眉头微皱:“秋子,怎么回事?你要辞职?”
秋子看着他,这个她曾经以为会共度一生的男人。现在,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母亲肺癌,你也知道,需要人照顾。”她重复着那个已经说惯了的理由,声音没有起伏。
阿威走近一步,压低声音:“秋子,是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我可以解释,那些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解释什么?”秋子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锋利,“解释你为什么需要在外面‘放松放松’?还是解释你所谓的‘婚前试爱’理论?或者解释你为什么觉得我‘太没意思’、‘保守得很’?”
阿威的脸色瞬间变了,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慌乱,最后凝固成一种尴尬的苍白:“你......你看了我手机?”
“无意中看到的。”秋子绕过他,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要的和我给的不是一回事。”
“秋子,听我说......”阿威伸手想拉她的手臂,但秋子侧身避开了,动作敏捷得像一只受惊的猫。
“现在是工作时间,阿威。”她刻意拉开的距离像一道无形的墙,“我还有交接文件要整理,请别打扰我工作。”
阿威站在原地,手僵在半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秋子不想深究,也没兴趣知道。
他转身离开,背影有些僵硬,脚步比平时重了些,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突兀。
秋子继续收拾。她把个人物品一样样装进那个纸箱:几本专业书籍——《工程项目管理实务》《建筑施工规范汇编》《Office高级应用技巧》,书页边缘已经微微卷起,里面夹着不少便签;一个小盆栽——是绿萝,已经长得很茂盛,垂下的藤蔓几乎触到桌面,叶片肥厚油亮,她每周一都会给它浇水。
她小心地将绿萝从桌上捧起来,根系已经长得很好,白色的根须从盆底排水孔钻出来。她用一些软布垫在纸箱里,把花盆放稳,又调整了几次位置,确保它不会在搬运时倾倒。
她把便签贴在文件夹封面上,又检查了一遍抽屉,确认没有遗漏。最里面的角落躺着一枚硬币,一元的,已经有些旧了,上面的国徽图案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她捡起来,握在手心,金属的凉意一点点渗入皮肤。
下午三点,她完成了所有工作交接。最后一次检查电脑,清空回收站,退出所有登录的账号——邮箱、OA系统、项目管理系统。桌面壁纸是她去年在云南旅游时拍的玉龙雪山,阳光照在雪顶上,闪闪发光,山腰云雾缭绕,像仙境一样。
她移动鼠标,光标在“更换壁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点击。系统默认的蓝色背景出现,一片纯净的、没有任何图案的蓝。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抱起纸箱走出办公室时,秋子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从西边的窗户斜射进来,在米色地砖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像微型星系。她的工位已经空了,桌面上只留下一圈放置电脑的痕迹和几个文件夹的影子,等待着下一个主人。
阿娟和小翠过来给秋子送行。
阿娟给了她一个拥抱:“保重,常联系。”阿娟是个明白人,对阿威只字未提。
“保重。”秋子轻声说。
办公室就是这样,人来人往,今天你走,明天他来,就像流水线上的零件,换了哪个机器都照样转。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车间传来的机器轰鸣声,沉闷而有节奏。
然后她继续往前走,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孤独地回响。
电梯缓缓下降,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有些陌生。眼圈下有淡淡的阴影,嘴唇紧抿着,嘴角微微下垂。她试着放松面部肌肉,挤出一个微笑,却比哭还难看。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电梯在二楼停了一下,进来两个车间工人,穿着深蓝色工装,身上有机油的味道。他们看了秋子一眼,点点头,继续用方言聊着昨晚的足球赛。秋子往角落里挪了挪,纸箱有些沉,手臂开始发酸。
“叮”的一声,一楼到了。
走出办公楼时,外面果然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像针脚,斜斜地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秋子没有带伞,她把纸箱顶在头上,小跑着冲向厂区门口的公交站。
雨落在脸上凉凉的,顺着发梢往下滴。等车时,她掏出手机,屏幕被雨打湿,指尖划过时留下一道水痕。解锁后,通知栏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其中有一条,来自阿威,时间是十五分钟前:“秋子,我们谈谈。今晚七点,老地方见。我会一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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