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汉子涨红了脸。
云疏不再看他,转向另一方:“你们呢?背得出吗?”
对面几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吭声。
“所有人,”云疏提高声音,“参与闹事者,校场二十圈,跑不完不许吃晚饭。现在,立刻。”
冷冽的目光如有实质,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不知谁先动了,垂头丧气地开始绕场跑圈,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最终,三十余人灰溜溜地在校场上跑起来。
云疏立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开始受罚,才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他没动手,没怒骂,只凭一身气场和几句话,便镇住了场面。
远处点将台上,一位披甲将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身旁副将道:“那个年轻人,叫什么?”
“回将军,新兵萧臻,刚升任丙字营副队正。”
“萧臻……”将军若有所思,“去查查他的底细。”
而此刻的云疏,已回到箭靶前,重新拿起长弓。拉弦,瞄准,放箭——正中红心。他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只平静地取下第二支箭。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镇住场面时,心中想的却是:若阿清在此,会如何处理?
定是更温和,更讲道理吧。
黄昏时分,云疏终于得空。他独自走到营外的小河边,蹲下身,掬水洗脸。河水冰凉,却压不住心中翻腾的思念。
十二日了。
想见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草疯长,再也压不下去。
云疏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大步走回营中,径直找到王校尉:“王校尉,属下请一夜假。”
王校尉皱眉:“军规你清楚,新兵三月内无故不得离营。”
“属下有故。”云疏神色不变,“内子在宛平县衙,身体不适,属下需去探望。”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挂念林清晏,至于身体不适……若那人熬夜批阅卷宗,也算“不适”。
王校尉瞪着他,半晌,忽然咧嘴笑了:“行,你小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去吧,明早点卯前必须回来。”
“谢校尉!”
云疏转身便走,步伐比平日快了几分。他牵出马,翻身上鞍,一抖缰绳,马儿如离弦之箭冲出营门。
夜色如墨,秋风刮在脸上生疼。云疏却觉得胸腔里那股空荡,正被越来越近的距离一点点填满。
三十里路,他策马疾驰,不过一个时辰,宛平县城墙已遥遥在望。
戌时初,宛平县城门已闭。
云疏勒马城下,仰头望着墙头灯火,从怀中取出林清晏给他的令牌——
那是知县特批的通行令。
守城士兵验过令牌,惊讶地看着这个一身风尘的年轻人:“萧公子?林大人吩咐过,您若来可直接入城。”
城门开启一道缝隙,云疏策马而入,直奔县衙。
到了县衙,云疏翻墙入院,悄无声息。
后衙书房还亮着灯。半开的窗子旁露着一个人影,他正伏案书写,时而抬手揉额,时而搁笔沉思。
云疏立在廊下阴影里,看了许久。
十二日不见,那人似乎清减了些,下颌线条越发分明。
他穿着月白常服,外罩一件青灰色薄氅,烛光将他侧脸镀上一层温润的光。
喉结滚动,云疏终于抬步,推开虚掩的门。
林清晏正凝神核算赋税账目,闻声抬头,手中笔“啪”地掉在纸上,墨迹洇开一团。
“阿疏?”
云疏站在门边,一身夜露寒气,发梢还沾着露水。
他望着林清晏,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只一步步走过去,靴子在地砖上留下湿漉漉的印子。
走到案前,他停下,低头看着林清晏。
然后,缓缓跪下。
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体微微发抖。
“我……我想你了……很想。”声音闷闷的,带着跋涉后的沙哑,还有一丝几乎听不出的哽咽。
林清晏心脏像是被狠狠揉了一把,酸疼得厉害。
他轻抚他的背:“我也想你。”
这个姿势持续了很久。
云疏像要将十几日的思念都融进这个怀抱里,手臂越收越紧,却又小心控制着力道,怕弄疼了怀中人。
终于,他松开些,抬头看着林清晏。
烛光在那双总是冷冽的眸中跳跃,此刻却漾着水光,柔软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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