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生气,究竟是生气他二人之事本身,还是生气这事闹开了,不好收场?”
嘉佑帝沉默。
赵玉宁了然一笑:“果然。女儿就知道,父皇若真觉得他们罪大恶极,早就下旨惩处了,何必私下召见斥责?
您呀,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又担心朝野非议,对不对?”
这话问得直接,嘉佑帝一怔。
赵玉宁微微一笑,上前挽住皇帝的胳膊——这是她自幼撒娇时的惯用动作:“父皇,儿臣看您呀,就是老古板。”
“胡说什么!”嘉佑帝瞪她,语气却不由自主软了三分。
他膝下儿女虽多,唯独这个三女儿最得他心,聪慧伶俐,又不像其他皇子公主那般惧他。
“儿臣才没胡说。”赵玉宁眨眨眼,“您刚刚不才说,林大人与萧公子的事,澜娘娘都跟您说清楚了么?
您心里其实早允了,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怕朝臣非议,怕史书工笔,对不对?”
被女儿一语道破心思,嘉佑帝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朝廷有朝廷的法度……”
“规矩是人定的呀,父皇。”赵玉宁正色道,“您是一国之君,万人之上,万民表率。
寻常人墨守成规也就罢了,可您是天子,是开创盛世之君,为何不能推陈出新?”
她转身,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父皇,要女儿说,您与其在这儿为难,不如……干脆做个开创者?”
嘉佑帝挑眉:“什么开创者?”
“您看啊,”赵玉宁掰着手指,“自古帝王,有开疆拓土的,有改革朝政的,有兴修文教的……可还没有一位,敢为‘情’字正名的。”
她松开皇帝的手臂,走到殿中,声音清亮:
“可是父皇,真正的盛世,不止是疆域辽阔、国库充盈,更是海纳百川、兼容并包。若我大盛连一份真挚感情都容不下,谈何气度?谈何盛世?”
这番话掷地有声,连林清晏和云疏都忍不住抬头看她。
赵玉宁转身,看向二人,眼中是真切的敬佩:
“林大人连中三元,才学冠绝当世;萧公子一身武艺,忠勇无双。他二人一文一武,皆是国家栋梁。
他们彼此扶持,共度患难,他们之间的情谊,没有耽误报效朝廷,反而对江山社稷有利——这样的真情,为何不能得到成全?”
她走回皇帝身边,声音放柔:
“父皇,您常教导儿臣,为君者当有容人之量。今日之事,看似是私情,实则是考验——考验我大盛是否真有盛世胸襟,考验父皇是否真有开创之魄力。”
她望向父亲,眼中光彩熠熠:
“父皇,您大可以推陈出新,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下旨准他们成婚,明告天下:在我大盛,真心可贵,无论男女。
此等胸襟,此等气度,史官会如何写?百姓会如何传?千百年后,世人提起大盛朝嘉佑帝,不仅记得您的文治武功,更会记得您是一位有温度、懂真情的君王!”
这番话如石破天惊,不仅嘉佑帝怔住,连林清晏和云疏都震惊不已。
嘉佑帝久久无言。
他看着女儿,又看向跪地的两人,半晌,他缓缓走回御座,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
“开创者……”他喃喃重复,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自己还是太子时,也曾想打破陈规,做一番不同寻常的事业。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瞻前顾后了呢?
赵玉宁见状,知道父亲已动摇,忙趁热打铁:
“父皇,您想,若您下旨准婚,世人初时或许哗然,可时日久了,见得他们恩爱和睦、于国于家无亏,那些非议自会渐渐平息。
而您呢?您成全了一段佳话,安抚了萧林两家,全了澜娘娘的心愿,也给了天下人一个信号——
在您治下,只要忠君爱国、品行端方,便是私情特殊些,亦可得包容。”
她走到父亲身侧,声音放柔:
“这才是真正的盛世气度啊,父皇。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何况……”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
“更何况,萧公子是萧家嫡子,镇北大将军的继承人;林大人是状元之才,前途无量。
这两人结合,于国于民,都是佳事。百姓最是务实,只要朝廷治下有饭吃、有衣穿、有太平日子过,谁管状元娶的是男是女?”
这话说得实在,嘉佑帝竟忍不住笑了:“你倒是看得透彻。”
“儿臣只是不像父皇,总被那些虚名所累。”赵玉宁笑嘻嘻道:
“父皇,您可是答应过母后,要让儿臣一辈子欢喜自在的。如今儿臣觉得,成全有情人最是欢喜——您就当疼疼儿臣,开个先例嘛。”
最后这句已是撒娇了。
她眨眨眼,“您若不答应,萧将军也会伤心呀,总不好姐姐能嫁心仪之人,弟弟却要孤独终老吧?萧将军若伤心了,谁去镇守北疆呀?”
这话半是撒娇半是提醒,嘉佑帝瞪她一眼,眼中却已没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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