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紫禁城慈庆宫。
朱慈烺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寝衣。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即将完工的高楼上,楼体突然倾斜,无数人从窗口坠落。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救,却动弹不得。
“殿下,又做噩梦了?”值夜的太监小顺子连忙点亮烛火。
太子摇摇头,摸索着戴上床头的水晶眼镜。右眼的视野依旧模糊,但至少能看清物体的轮廓。这眼镜是薄珏花了一个月时间打磨调试的,镜片厚度、曲率都经过精确计算,虽然沉重,却给了这个九岁孩子重新“看清”世界的可能。
“什么时辰了?”
“寅时三刻。殿下再睡会儿吧,离早课还有两个时辰呢。”
朱慈烺却下了床,走到书桌前。桌上摊开放着沈渊昨日送来的《格物启蒙》手稿,还有他自己画的齿轮传动图——虽然线条稚嫩,但结构清晰。
“睡不着了,温习功课吧。”他说着,点亮了桌上的电灯。这是慈庆宫安装的第三盏电灯,光线稳定明亮,比油灯好了太多。
小顺子欲言又止。自从瘟疫过后,太子像是变了个人,每日卯时起床,亥时才歇,除了读书就是跟着沈渊学格物、跟着云中子学医理。九岁的孩子,眼神里却有了成年人的沉静和执着。
“对了,”朱慈烺忽然想起什么,“今日该去医学院见习了。沈先生说,要带我去看显微镜下的病菌。”
小顺子心中一紧:“殿下,您的眼睛……”
“左眼还能看。”太子平静地说,“右眼看不见,就用左眼加倍看。沈先生说,科学能帮人克服缺陷,而不是被缺陷困住。”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晨曦微露,又是一个不眠夜。
正月廿六,早朝。
工部尚书徐光启呈上紧急奏报:京师大学堂工地发生“意外”,主梁倒塌,幸无人员伤亡。但经查验,梁木被人为锯损,系蓄意破坏。
朝堂哗然。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破坏朝廷工程!这是谋逆!”兵部尚书孙元化怒道。
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黄道周则沉吟:“此事蹊跷。京师大学堂乃陛下钦点工程,谁敢如此大胆?依臣之见,或是江湖匪类所为,当严查京城地下势力。”
“非也。”一直沉默的沈渊出列,“臣以为,此事与江湖匪类无关。破坏者手法专业——锯痕深浅均匀,既让梁木短期内不塌,又能确保在特定时间倒塌。这是内行人做的,而且很可能有建筑工匠参与。”
他顿了顿:“更关键的是,破坏者选择在正月廿五动手。三日后,陛下原计划亲临视察;五日后,第一批聘用的教师将入驻;十日后,学生报名开始。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正好能最大程度打击学堂声誉,拖延工程进度。”
朱由检面沉如水:“沈卿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让学堂办成?”
“是不想让维新的人才培养体系建立。”沈渊直指核心,“陛下,臣建议:第一,工地加强守卫,所有工匠重新审查;第二,将计就计——对外宣称工程延期,暗中加快进度;第三,此事不公开深究,以免打草惊蛇。”
“不追究?”黄道周不解,“如此恶行,岂能姑息?”
“不是姑息,是放长线。”沈渊解释,“破坏学堂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们要查的是背后主使,以及他们的完整计划。”
朱由检沉思片刻,准奏。但他加了一条:“让骆养性介入。维新监察司成立不久,该试试刀锋了。”
散朝后,沈渊被单独留下。
“沈卿,你实话告诉朕,”皇帝揉着太阳穴,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除了学堂,他们还可能从哪些地方下手?”
沈渊早有准备,展开一份清单:“臣梳理了维新以来的主要举措,最易被攻击的有三处:一是教育改革,二是工矿安全,三是科举改制。学堂只是教育一环,接下来,科举可能会出问题。”
“科举?”朱由检皱眉,“明年春闱,朕已经下旨加试实学科目。他们敢在科举上动手脚?”
“正因陛下下旨,他们才必须在科举上动手。”沈渊分析,“实学入科举,意味着维新从‘奇技淫巧’变成‘仕途正路’。这是根本性的转变。若让实学考生中举,等于宣告守旧派在人才选拔上彻底失守。他们绝不会坐视。”
皇帝起身踱步:“你的意思是,明年的春闱会出事?”
“不是明年,是今年。”沈渊指着桌上的日历,“二月县试,四月府试,八月乡试。若要在科举上阻击维新,从县试就要开始布局。而最可能动手的地方是——”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江南。”
江南,科举大省,文风鼎盛,也是守旧势力盘根错节之地。
二月初三,南京贡院。
江南乡试预考正在紧张进行。与往年不同,今年考场外多了一排告示牌,上面张贴着新规:“凡报考‘实学特科’者,需加试《格物》《算术》《地理》三科,各科满分五十,总分计入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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