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五年十月初七,京师第一条民用电力线路——从格物院总站至正阳门大街的试点——在运行第十九天时,突然全线瘫痪。
不是简单的跳闸。当薄珏带人赶到现场时,发现三根主电线杆被锯断,变压器箱被砸开,里面的铜线圈不翼而飞。更严重的是,埋在地下的电缆有多处被恶意剪断,断口整齐,显然是专业工具所为。
“这是有组织的破坏。”薄珏脸色铁青,“而且作案者很懂行——专挑最关键的三相连接点下手,修复至少需要七天。”
七天。意味着正阳门大街三十六家试点商铺的电力照明、两家纺织工坊的电动纺机、以及刚刚建成的第一个公共电报站,全部停摆。
消息传到紫禁城时,朱由检正在早朝。他的头痛已经持续月余,此刻听到奏报,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陛……”沈渊刚要上前,朱由检已抬手示意无碍。
“七天?”皇帝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也就是说,有人想用这七天时间,证明电力不可靠,维新不可行?”
顺天府尹战战兢兢:“臣已命全城搜捕,但……现场无目击者,电线杆立于深夜无人时分被锯,显然是……”
“显然是里应外合。”钱士升突然开口,“陛下,臣听闻格物院电力司上月招募了三十名学徒,其中过半是江南籍。”
这话阴险至极。既暗示江南势力作祟,又将矛头引向格物院内部。
沈渊出列:“钱大人此言差矣。电力司学徒皆经严格审查,且有三人互保连坐之制。若真有人作案,同组学徒必受牵连,无人敢冒此风险。”
“那沈大人如何解释,”钱士升步步紧逼,“破坏者为何如此熟悉电网结构?若不是内部之人,怎知何处是关键节点?”
朝堂上一片寂静。这个问题,沈渊确实无法当场回答。
朱由检揉着太阳穴,缓缓道:“此事交由锦衣卫与顺天府联合查办。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供电。薄珏。”
“臣在。”薄珏从殿外急趋而入——他无官职,但得特许可入朝奏事。
“七天,能否缩短?”
薄珏咬牙:“若调拨武锐新军工兵营协助,昼夜赶工,可缩至四天。但需要额外三千两银子采购备用电缆。”
“准。”朱由检决断,“户部立即拨银。再传旨:凡举报破坏电力设施者,赏银百两;抓获主犯者,赏银千两,授锦衣卫小旗。”
退朝后,朱由检单独留下了沈渊和骆养性。
“不是江南人干的。”皇帝第一句话就让沈渊一怔。
“陛下何以……”
“直觉。”朱由检的读心术已微弱到近乎消失,但残存的能力让他能捕捉到最强烈的情绪波动,“早朝时,钱士升提到江南学徒时,心中有瞬间的慌乱——那不是陷害成功的得意,是被人说中心事的惊恐。”
骆养性倒吸一口凉气:“陛下是说,钱大人与此事有关?”
“不一定直接有关,但他知道内情。”朱由检站起身,却突然一晃。沈渊连忙扶住,触手冰凉。
“陛下!”
“朕没事。”朱由检摆摆手,但额头上已渗出冷汗,“骆养性,你从两个方向查:第一,查最近半年所有接触过电网图纸的人,包括格物院内部、工部存档处、甚至宫里可能看到奏章图纸的太监。第二,查京城所有铜料铺,被偷的铜线圈重逾百斤,要熔化重铸,必会留下痕迹。”
“臣遵旨!”
骆养性退下后,朱由检终于撑不住,跌坐在龙椅上。沈渊这才发现,皇帝的面色在晨光中苍白得可怕。
“陛下,必须宣太医……”
“宣过了。”朱由检苦笑,“李济民和他的徒弟都看过,说是操劳过度,开了安神补气的方子。但朕自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朕每日喝的参汤残渣,你悄悄拿去给薄珏,让他用格物院的方法验一验。”
沈渊心中一沉:“陛下怀疑……”
“朕怀疑了很久。”朱由检的眼神深邃,“从三个月前头痛开始,每日晨起饮参汤后,头痛反而加剧。起初以为是药性冲突,但停了几日,便好些。可一停参汤,太医院就说朕气色差,力劝续饮。”
“谁负责陛下的参汤?”
“御药房总管太监王之心,伺候朕十五年了。”朱由检顿了顿,“但他背后是谁,朕不知道。”
深宫毒影。这个念头让沈渊脊背发凉。
当天下午,薄珏在格物院密室进行了化验。
方法很原始——将参汤残渣溶解,分别加入各种试剂观察反应。当加入一种从硫铁矿中提取的黄色粉末时,溶液变成了诡异的淡绿色。
“这是……砷?”沈渊对化学了解有限。
“类似,但不是纯砷。”薄珏用镊子夹起一点变色残渣,在显微镜下观察,“是一种复合矿物毒,应该来自某种砷矿石的伴生矿。少量服用,会致慢性头痛、乏力、精神恍惚。长期积累,会损伤肝脑,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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