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在震颤。
不是外界的能量冲击导致的物理震颤，而是一种更深层、更令人心悸的波动——仿佛整座建筑，不，是整个海底结构，都在某种古老意志的呼吸中起伏。
陆凡的意识被撕裂成无数碎片。一部分停留在血肉之躯，感受着五脏六腑在能量冲刷下的哀鸣；一部分悬浮在高空，以上帝视角俯瞰神话战争；还有最危险的一部分，仍然与那九个古老意识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连接，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细索上，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永恒的混沌。
“幼体……你的坚持……毫无意义。”
那个相对“温和”的意念再次传来，这次夹杂着更明显的困惑。陆凡能感觉到，对于这些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守护者而言，人类的生死、星球的存亡，都不过是漫长岁月中微不足道的涟漪。它们真正在意的，是自身的“长梦”，是能量脉络的完整，是对“播种者”遗产某种模糊的、本能的责任。
“你们……不是也在战斗吗？”陆凡咬紧牙关，在意识中回应。他必须维持这脆弱的对话，这是理解它们、甚至可能影响它们的唯一途径。
“战斗？不。这是……清理。是驱赶闯入巢穴的……害虫。”意念传递的情绪冷漠如冰山，“‘漆黑’的气息……污染脉络。它的攻击……意图解析我们的‘核心’。不可容忍。”
“那如果……我们帮你们清理‘害虫’呢？”陆凡尝试引导，“那些‘害虫’，也想毁灭我们。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
意念沉默了数息。在这意识层面的交流中，数息如同数年般漫长。
“……有趣的想法。但，你们太弱。你们的攻击……甚至无法……击穿它的外层……能量皮肤。”意念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那不是傲慢，而是如同人类不会在意蚂蚁是否能搬动石块般的客观判断。
陆凡没有反驳，而是调动起意识中那些破碎的画面——昆仑之巅，张清渺以身为剑，引动地脉斩开突击舰护盾；青云号残骸中，林天引爆“星涡震荡”，以凡人之躯撼动星辰巨舰；星澜耗尽最后能量，只为传递一丝希望；还有世界各地，无数抵抗军在绝境中发出的、微弱却不灭的火光。
他将这些画面，连同其中蕴含的情感——决绝、牺牲、不屈、守护——打包成一个简单的“信息包”，沿着那丝脆弱的连接传递过去。
这一次，九个意念同时有了反应。
不是言语，而是某种“情绪波动”的共鸣，如同投入深湖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那涟漪中，有疑惑，有不解，有一丝极淡的……触动？
“……如此短暂……如此脆弱……却燃烧得……如此炽烈。”最先与陆凡沟通的那个意念低声“说”，那宏大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思考”的波动，“这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一些同样短暂的‘涟漪’。他们也曾……如此燃烧。然后……熄灭。”
“但他们存在过！”陆凡在意识中呐喊，尽管这呐喊在浩瀚的意念海中微弱如蚊蚋，“我们存在过！我们战斗过！这就是意义！”
深海之中，那九只冰冷的蓝色巨眼，同时微微眯了一下。
外部战场的局势，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变化。
九条缠绕旗舰的触手攻击节奏突然一变。不再是蛮横的冲撞与抽打，而是开始有意识地配合、牵制。三条触手以巨大的代价硬抗旗舰主炮的蓄能齐射，鳞片破碎，灵能血肉蒸发，但为另外四条触手创造了机会。这四条触手表面符文光芒大盛，竟然在虚空中交织出一张覆盖数千平方公里的巨大能量网络，将旗舰连同周围空间一并“兜”住，开始向内收缩、挤压！
这不是纯粹的能量攻击，其中蕴含着某种原始的空间禁锢法则！
“剃刀之矛”旗舰的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舰体表面的暗红色能量纹路疯狂闪烁，试图进行空间跳跃脱离。但那张能量大网似乎有干扰空间稳定的特性，旗舰的相位引擎过载冒烟，跳跃再次失败。
“检测到高阶空间封锁！法则干扰等级超越数据库记载！护盾负载提升至临界点！建议立即启用‘断尾协议’，舍弃百分之三十外部结构，强行跃迁！”旗舰的战术系统给出冰冷的建议。
但舰桥内的控制核心——或者说，掌控这艘巨舰的某种非人意志——拒绝了。
“否决。样本价值超越预估。守护体展现未知规则应用。数据采集优先级提升至最高。启动‘熵增牢笼’协议，反向解析空间封锁规则。同时，释放‘蚀心者’单位，目标：海底金字塔，夺取或彻底破坏核心节点。命令：所有残存登陆单位，不惜一切代价，为‘蚀心者’创造突入机会。”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瞬间，那些穿透守护者攻击余波、坠向海面的暗红流星中，有几颗突然在半空改变轨迹，并非下坠，而是凌空解体！
解体后的碎片并未散落，而是在某种无形力场的作用下重组、变形，眨眼间化为三尊身高超过十米、通体覆盖漆黑流线型装甲、形态介于人形与节肢动物之间的机械体。它们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枚不断旋转、散发出暗红波纹的复眼晶体。背后伸展出三对由能量构成的、如同昆虫膜翼般的半透明翅翼，高频振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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