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笔记本电脑第三次发出低电量警告时,苏清越才从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图中抬起头。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病房里没开灯,屏幕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像一层青釉。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左胸的手术伤口传来沉闷的痛感——医生警告过,久坐会压迫胸腔,影响恢复。但这份刚传过来的协查通报,让她无法放下。
“东州宏达地产有限公司,涉嫌通过虚假合同转移资产至境外,初步核查涉及金额三亿七千万……”
宏达地产。又是它。
这个像幽灵般贯穿十年、横跨数案的名字,此刻在屏幕上冰冷地闪烁。王建国是它的原主人,宋建国是它的隐名股东,赵立民是它的保护伞。而现在,它背后还藏着谁?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清越迅速合上电脑,躺回枕头,闭上眼睛。
门开了,周维提着保温桶进来。他看了眼桌上原封未动的午餐,又看了眼假装熟睡的苏清越,轻轻叹了口气。
“别装了,知道你醒着。”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妈炖了鱼汤,趁热喝。”
苏清越睁开眼:“几点了?”
“晚上七点。你今天又坐了多少小时?”周维打开保温桶,鱼汤的香味飘出来,“医生下午来查房,说你心率一直偏快,问你是不是偷偷工作了。”
“就看了一会儿材料。”苏清越接过汤碗,“专案组那边有新进展,我得看看。”
“什么进展比你命重要?”周维的声音有些急,“清越,你手术才二十天,刀口都没长好。再这样下去……”
“再这样下去,那些人就跑了。”苏清越打断他,声音很轻,“周维,宏达地产的资产正在加速转移。今天一天,他们在香港的账户就转走了八千万。如果我们不加快,等钱都洗到境外,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周维沉默。作为省纪委的办案骨干,他太清楚时间在追赃追逃中的意义。晚一天,可能就是几千万的流失;晚一周,可能人就跑到天涯海角了。
但他看着妻子消瘦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先把汤喝了。”他最终说。
苏清越小口喝着鱼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胸口的闷痛。她看着周维拧紧的眉头,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知道我担心,就好好休息。”周维握住她的手,“专案组那么多人,不缺你一个。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病。”
“但我最了解这个案子。”苏清越说,“从棉纺厂改制,到云湖拆迁,到东州财富,再到现在的宏达地产资产转移——这些案子背后是同一张网。我追了它十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些线头在哪里。”
周维无法反驳。他知道妻子说的是事实。这十年,苏清越就像个执拗的织网人,把那些看似不相关的腐败线索一点点编织在一起,最终织出了一张笼罩东州政商两界的巨网。
而现在,收网的时刻到了,她却躺在病床上。
“李书记下午打电话了。”周维换了个话题,“说棉纺厂案的下岗工人代表送来了锦旗,要转交给你。还有,刘玉芬的女儿张秀英组织了一个‘维权家属互助会’,已经有三十多个家庭加入了。”
苏清越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是好事。他们需要组织起来,互相支持。”
“但她也说……”周维犹豫了一下,“互助会里有人在传,说你是被人报复才住院的。还有人说要来医院保护你。”
苏清越的手顿住了。汤勺停在半空,几滴汤汁滴在雪白的被单上。
“谁在传?”
“不知道。张秀英说是个陌生男人,在她们聚会时说的,说完就走了。”周维看着她,“清越,这可能是个信号。那些人……开始从你的社会关系下手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规律得像某种倒计时。
苏清越放下汤碗,重新打开电脑:“把今天收到的所有邮件,包括垃圾箱里的,全部调出来。”
“清越……”
“快。”
周维知道劝不住她,只好把电脑递过去,自己坐在床边,警惕地盯着门口。
苏清越快速浏览邮件。工作邮件、案件通报、同事问候……然后,在垃圾箱最底部,她看到了一封标题为“慰问信”的邮件。
发件人显示为“东州群众”,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
点开。
内容很短:
“苏委员,好好养病。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身体不好。棉纺厂那些工人可怜,但他们的命,不如你的命值钱。适可而止。”
没有落款。
但邮件附了一张照片——是医院后花园的远景,拍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病房的窗户。拍摄时间,从光影判断,应该是今天中午。
她的后背渗出冷汗。
对方不仅知道她住院,知道她的病房位置,还知道她在调查棉纺厂案。甚至,可能知道她今天见过工人代表。
“周维,”她声音有些发紧,“今天中午,有什么可疑的人在附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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