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口玉言,圣旨如山。
尽管周文渊内心有一万个不愿意,阿娜尔肺都快气炸了,但在大乾朝堂之上,皇命不可违。
两人最终还是在无数道或同情、或讥讽、或担忧的目光注视下,僵硬地、几乎是抢一般地,接过了那道烫手的赐婚圣旨。
周文渊接下圣旨时,手指冰凉,指尖都在发颤,仿佛那不是丝绢,而是烧红的烙铁。
阿娜尔则是咬着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接过圣旨的动作带着一股恨不得把它撕碎的狠劲,看向赵小宝和周文渊的眼神,充满了被愚弄和轻视的愤怒。
一场旨在“化解矛盾”的赐婚,在它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埋下了巨大的、对立的裂痕。
周府,这座位于京城清贵地段的宅邸,曾经以书香静谧着称,如今却成了全京城最诡异、最压抑的所在,一座没有硝烟却处处弥漫着寒气的战场。
周文渊恪守“圣旨”,将阿娜尔“迎”进了府,但他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冷处理”方式,来表达自己极致的抗拒和厌恶。
他将阿娜尔安置在了府邸最偏远、最陈旧、几乎常年无人踏足的一个独立小院,美其名曰“清静”,实则与囚禁无异。
院门外象征性地派了两个年老耳背的家丁“看守”,实际上是监视加隔绝。
他自己,则从那一天起,就再未踏足那个小院半步,甚至连那个方向都尽量避免看去。
在府中遇见(虽然几率极低),他也视阿娜尔如无物,目不斜视,快步走过,仿佛她是什么不洁的秽物。
他依旧每日上朝、去礼部衙门、在书房读书写奏章,生活轨迹看似未变,但整个人的气压低得吓人,府中仆役都噤若寒蝉。
阿娜尔是何等骄傲刚烈的女子?
她是鹰扬部最受宠爱的公主,是能在草原上纵马驰骋、弯弓射雕的巾帼,是带着为部落讨公道的使命而来的使者!
她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被强行塞给一个厌恶的书生,又被像垃圾一样丢在偏僻角落冷落无视?
怒火在她胸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烧尽。
她带来的十几名忠诚勇悍的部落勇士,也被限制在狭小的院落范围内,与周府那些同样紧张兮兮、充满戒备的家丁,摩擦几乎天天不断。
今天是你推了我的马鞍,明天是我碰倒了你的花盆,后天是语言不通引起的误会升级成推搡……小规模的冲突此起彼伏。
周府家丁人多,但部落勇士个个剽悍,真动起手来未必吃亏。
双方在庭院、走廊、甚至厨房门口,互相瞪视,怒骂(虽然听不懂对方具体骂什么,但语气懂的都懂),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整个周府,再也听不到往日的读书声或闲谈,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和偶尔爆发的争吵叫骂。
阿娜尔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感受着无边的屈辱和冷漠。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在一个深夜,她打晕了周府的家丁,用部落特有的暗语方式,修书一封,命一名最机警的勇士设法送出京城,带回部落。
信中,她不再仅仅控诉互市不公,而是痛陈自己在大乾所受的非人待遇:
皇帝昏庸乱点鸳鸯,夫君迂腐冷暴力,被困府邸形同囚犯,尊严扫地,备受羞辱。
字字血泪,句句悲愤。
这封信,如同投入干草堆的火星。
鹰扬部首领,阿娜尔的父亲,接到爱女的密信,勃然大怒!
原本就对互市纠纷极度不满,如今女儿又在大乾京城遭受如此奇耻大辱,这已经不仅仅是商业纠纷,而是对整个鹰扬部的尊严和实力的挑衅!
“欺人太甚!”
首领怒吼声响彻金帐。
他立刻下令,边境各部集结,向与大乾接壤的关隘方向移动,做出威压姿态。
同时,以“稽查走私”为名,扣押了数支正在边境进行交易的大乾大型商队,人员货物全部扣留。
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京城。
边境局势,瞬间紧张到极点!战云密布,一触即发!
朝堂之上,再次炸开了锅。
但与之前漕运成功时的气氛截然不同,这次是恐慌、指责和汹涌的暗流。
弹劾周文渊的奏折如同冬天的雪片,纷纷扬扬飞到赵小宝的案头。
罪名五花八门:“治家无方,致使府邸不宁,有失官体”、“约束部属不力,纵容外族护卫滋事”、“不能感化夷女,反致其怨怼,有辱国体”、“私德有亏,冷待圣赐姻缘”……
看似矛头指向周文渊,但字里行间,谁都能看出那“指桑骂槐”的意味——若非皇帝您乱点鸳鸯谱,强行将两个毫不相干、彼此厌恶的人绑在一起,何至于闹出如此大的家庭矛盾,甚至激化边境危机?
周文渊在朝堂上成了众矢之的,面色灰败,形容枯槁,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木然地承受着一切。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连带着周家的清誉。
太后在帘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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