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屎藤”是试制车间工人们给那台土法流延机起的诨名。加热台像烙饼鏊子,刮刀像泥瓦匠的抹子,整台机器运行时散发着溶剂和树脂的怪味,确实不怎么高雅。但就是这个土家伙,愣是稳定地产出了厚度公差控制在±5微米内的薄膜,比之前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新车间挂牌第一天,周大锤穿着洗得发白但浆得硬挺的新工装,背着手在二十几个同样兴奋又紧张的工人面前训话:“从今天起,咱们就是正经车间了!不再是服务社那打游击的!咱们手里的‘鸡屎藤’,产的是国家急需的‘黄金箔’!都给我打起精神,手稳、眼尖、心细!谁要是出了次品,浪费了宝贵原料,别怪我老周翻脸不认人!”
工人们哄笑,气氛热络。林爱国被正式任命为“技术质量员”,负责制定简易操作规程和那个手工“追溯卡”系统。他从废品站淘来几个旧卡尺和百分表,教工人们怎么测量薄膜厚度、检查外观瑕疵。规矩虽土,但一丝不苟。
然而,“鸡屎藤”的极限很快到来。用新薄膜做的绝缘骨架,送到红光厂测试,常规性能全部达标,唯独脉冲耐压值卡在要求线的85%左右,死活上不去。红光厂的总工亲自打电话给楚云飞,语气委婉但焦急:“楚工,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是装备等米下锅……这最后15%的差距,可能就是战场上装备‘趴窝’和正常工作的区别啊!”
问题根子就在楚云飞预料之中:分子链排列太乱,像一团纠缠的线头,承受不住瞬间高压的撕扯。必须拉伸!把线头理顺、拉直!
双轴拉伸机成了唯一的希望。与陈静宜的租赁谈判进入最后阶段。对方给出的条件确实“优惠”:象征性年租金,基金会派一名工程师协助安装调试,中方只需定期提供“薄膜拉伸前后的基础力学与电学性能数据表”,数据由中方人员现场测试、记录,基金会工程师只负责“核验设备状态与数据采集规范性”。
“数据不离境,现场监督,看起来无懈可击。”谈判小组汇报时,楚云飞眉头依然紧锁,“可他们要这些性能数据干什么?仅仅是为了‘核验设备’?说不通。”
“守山人”通过隐秘渠道反馈的信息更让人不安:欧罗巴基金会与几家欧洲的航空航天、军工电子企业关系盘根错节,近年来在全球范围内异常活跃地搜集各类“先进材料”在“极端条件”下的性能数据,行为模式不像纯学术机构。
压力之下,林爱国那个“土法拉伸”的念头又冒了出来,而且比之前更大胆。
“楚工,拉伸的本质,不就是给薄膜一个方向上的力,把它拉长、拉薄,把里头的分子链拽顺溜吗?”林爱国比划着,“双轴拉伸机能精确控制温度、速度和两个方向的拉力比。咱们……咱们能不能先搞个‘单轴’的试试?哪怕先解决一个方向上的问题?”
“单轴?怎么拉?”楚云飞问。
“我琢磨好几天了。”林爱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图,“咱们找两块厚铁板,中间开加热槽,用电炉丝加热,能控温。薄膜从中间穿过,两头用气动或者液压的夹具咬死,一边固定,另一边用个千斤顶或者旧液压缸,慢慢地、匀速地往外拉!拉多长、用多大力、拉到什么温度,咱们一点点试!虽然糙,控制不精确,但只要力气够大、拉得够慢、温度合适,说不定……就能有点效果?总比干等强!”
这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把精密的高分子拉伸变成了锻工车间的“拔河”。但被逼到墙角的楚云飞,看着红光厂一次比一次急的催问,咬牙道:“死马当活马医!搞!”
周大锤立刻来了精神,带着车间里几个老师傅,翻箱倒柜找材料。厚钢板是从报废的压力容器上切下来的;加热槽是自己用耐火砖和电炉丝垒的;控温用的是调压器加热电偶(从陈静宜那台分析仪上“借”了个备用的);动力源最绝——用的是厂里淘汰下来的一台液压千斤顶,通过一套自制的齿轮和丝杠减速机构,实现极其缓慢的推进!夹具是用废旧气动元件改的,咬合力惊人。
几天后,一台怪模怪样、浑身布满裸露电线、油管和锈迹的“土法单轴拉伸试验机”矗立在试制车间角落。工人们戏称它为“铁拔河”。
第一次试验,温度没掌握好,薄膜刚拉长一点就“滋啦”一声脆裂。第二次,拉力不均匀,薄膜被拉成歪歪扭扭的“黄瓜条”。第三次,第四次……不断地调整温度、拉力速度、夹具压力。
就在与陈静宜的租赁协议即将签署的前一天晚上,楚云飞和林爱国守在“铁拔河”旁,进行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薄膜在设定好的温度下,被液压机构以蜗牛般的速度缓缓拉伸。百分表显示着拉伸长度,自制的小弹簧秤粗略估测着拉力。
拉伸到原长的1.5倍时,薄膜依然完好,没有断裂迹象。
“停!”楚云飞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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