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锤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用梳棉机改振动台?你咋不用擀面杖造飞机呢?”
“不是,师父您听我说,”林爱国连比划带画,“平台当底座,结实。把那俩偏心轮拆下来,装一根轴上,用皮带连着个能调速的废旧电机(车间里有)。偏心轮一转,不就能产生振动吗?频率靠电机转速调,振幅靠调整偏心轮的配重块或者两个轮子的夹角!咱再做个夹具把试块牢牢锁平台上……虽然糙,但原理通啊!总比干等着强!”
周大锤听着,起初不屑,慢慢眼神变了。他蹲下身,捡起根粉笔头在地上画起来,越画眼睛越亮。“他娘的……好像……是这么个歪理!”他猛地站起来,“走!找废料去!死马当活马医!”
说干就干。周大锤带着林爱国和几个关系好的青工,在车间角落敲敲打打起来。废弃平台除锈加固,梳棉机偏心轮被暴力拆解、改造、重新配平,一台老旧的直流调速电机被从仓库角落里请出来,皮带传动系统被重新布置。没有标准件,就用边角料加工;没有传感器,就用最土的办法——在平台边缘立根粉笔,看它振动的幅度画出白线来估算。
三天后,一个丑陋、粗糙、运行时噪音巨大、活像一头狂躁钢铁猩猩的“简易双头偏心轮机械振动台”诞生了。
试车那天,半个车间的人都跑来看热闹。电机启动,皮带尖叫,偏心轮呼呼旋转,整个平台带着上面被夹具死死咬住的一块“星火”材料试块,开始剧烈地、有规律地“哆嗦”起来!粉笔在平台边缘画出的白线振幅清晰可见!
“成了!真他娘的能振!”周大锤兴奋地一拍大腿。
林望山和楚云飞闻讯赶来,看着这台轰鸣的“土家伙”,表情复杂。林望山是惊讶和一丝欣慰,楚云飞则是纯粹的研究兴趣,他立刻让人拿来简易的应变片和自制的记录仪,开始采集数据。
数据当然粗糙,噪音干扰大,频率控制也不精准。但对于急需任何参考数据的技术组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这台“土振动台”在随后一周里,昼夜不停地“哆嗦”着,为“星火”材料的早期配方筛选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批振动环境数据。
林爱国“主意多、肯琢磨”的名声,算是彻底在厂里,尤其是在技术组核心的小圈子里立住了。
但麻烦也随之而来。
这天下午,林爱国被叫到厂保卫科。两个面色严肃的保卫干部坐在桌子后面,桌上摊开的,正是他藏在宿舍箱子底、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的那张从黑市换来的热处理炉蓝图。
“林爱国,这图纸哪来的?”保卫科长声音严厉。
林爱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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