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山中遇险,不慎跌落,与同伴失散,侥幸逃生至此。”洛尘半真半假地解释,大脑飞速运转,编织着合理的说辞,“衣物尽毁,只得如此狼狈。不知村中可有落脚之处?或能告知官府所在?”
“官府?”老农愣了一下,随即和其他人一起笑了起来,那笑声里似乎带着某种不以为意,“郎君说笑了,俺们这桃源村僻处山野,天高皇帝远,哪有什么官府常驻。村里的事,都由村长和几位族老做主。”
没有官府常驻?村民自治?这倒符合一些避世村落的特点。
“那请问村长家在何处?在下想去拜见,求助一番。”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村里最大的那棵老槐树底下,青砖瓦房便是村长家。”老农热情地指了路,又补充道,“郎君既是落难至此,不妨先去村里安顿。俺们村长心善,定会相助。”
洛尘道了谢,顺着土路往村里走。沿途又遇到几个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反应都大同小异——初始的惊讶之后,便是过分旺盛的好奇心和不设防的打量,甚至有几个半大孩子跟在他后面嘻嘻哈哈地看热闹。
这桃源村的民风,是不是……太淳朴了点?对于他这样一个来历不明、衣着奇特的陌生壮年男子,竟然毫无戒备之心?
村子的景象也逐渐展开。房屋多是土木或砖木结构,错落有致,干净整洁。鸡犬相闻,炊烟袅袅,确实一派田园牧歌的景象。但细看之下,又能发现些不同寻常之处:
几乎家家户户屋檐下都挂着一些晒干的、他不认识的草药或植物根茎,有些还散发着微光。 村中道路平整异常,几乎没有坑洼,像是被某种力量长期固化过。 他甚至看到一位老妇人在屋前纺线,那纺车的轮轴转动得异常平滑流畅,效率似乎很高。
就在他快走到村中心那棵显眼的大槐树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阵清脆的、带着点心虚和强装镇定的声音从前方的巷口传来:
“……真的!阿婆您别不信!就那么大一只!黑乎乎的,眼睛有铜铃那么大!吓死我了!我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
是那个鹅黄衣裙的少女!她正拉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描述着那只莫须有的“熊瞎子”,试图为自己之前的仓皇逃跑和弄丢的烤鱼找借口。
她一转头,正好看见走过来的洛尘。
四目再次相对。
墨羽肴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鹌鹑,脸上刷地一下涨得通红,写满了“怎么是你?!”和“完蛋了要穿帮了!”的窘迫。
那老阿婆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洛尘,先是惊讶,随即露出了和田间农夫类似的好奇表情。
洛尘停下脚步,看着僵在原地的墨羽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峰。
空气再次凝固。
片刻的死寂后,墨羽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她突然一指洛尘,对着老阿婆,用比刚才描述熊瞎子时还要夸张的语气尖声道:
“阿婆!就是他!就是他被那只大熊瞎子追得满地跑!我……我我还好心分了他半条烤鱼帮他压惊呢!”
洛尘:“……”
老阿婆:“???”
墨羽肴说完,自己似乎都觉得这谎扯得太没边,脸更红了,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洛尘,脚下悄悄往后挪,一副随时准备再次溜之大吉的样子。
洛尘看着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再结合她之前侯府大小姐的自称和此刻出现在村庄里的情况,心下已然明了了几分。这位“大小姐”,似乎正处于某种“逃家”状态,并且极力想维持一个并不那么牢靠的形象。
他决定不再给她编造更离谱谎言的机会。
他上前一步,无视了墨羽肴那快要抽搐的眼神,对着那位一脸茫然的老阿婆,依着刚才的礼节,再次拱手,语气平静无波,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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