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莫老师!”我立刻回答,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发紧,“我转换了视角,找了那条连接已知和未知的桥梁——那个不起眼的点E和那条与它相连的斜线段,然后就豁然开朗了!”
莫老师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那动作轻微得像是错觉。
他摆手示意我坐下,目光转向全班,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唰唰”重现那道复杂的几何图形。粉笔灰簌簌落下,与窗外飘飞的小雪遥相呼应。
“这道题,图形繁复,条件隐蔽,意图迷惑。”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粉笔精准地点在几个关键位置上,“核心,在于动点轨迹与辅助线构造的联动陷阱。许多同学,”他的粉笔头精准地悬停在F点,“在这里,想当然地认为动点F的轨迹是直线,直接连接EF作为辅助线,导致后续全盘皆错。惯性思维,害死人啊!”
望着试卷上被莫老师用红笔狠狠圈出的最后一步证明,张晓辉被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桌肚里,嘴里无声地嘟囔着:“我就说不对劲儿……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还有这里,”莫老师的粉笔又移到试卷的另一道证明题上,“题目明确要求证明四边形BGDH为菱形,竟然还有同学只证明了它是平行四边形?审题!审题如扫雷,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那股沉甸甸的压迫感,让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翻看自己卷面上类似的红叉。
整整一节课,莫老师就像一位沉稳老练的棋手,用他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和精准犀利的粉笔,将试卷上那些或狰狞或隐蔽的“陷阱”——拆解、剖析。
没有疾言厉色,没有冷嘲热讽,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逻辑推演和直指要害的犀利点评。
他讲得很慢,每一个关键定理的应用(比如梅涅劳斯、塞瓦),每一个辅助线构造的动机,都反复强调,剖析根源。
那神似刘青云的侧脸在黑板前专注而沉静,窗外的小雪仿佛是他思绪冷静的伴奏。
“莫老师,” 课间铃响,莫老师刚放下粉笔,孙平老师那带着点调侃的独特嗓音就从后门飘了进来,他端着个大茶缸踱进教室,肩头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讲得够细的啊!这劲头,快赶上当年你给市教研员开示范课了!”
莫老师用板擦仔细擦掉手上的粉笔灰,动作一丝不苟。他看了一眼孙平,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老莫,” 孙平走近讲台,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感慨,“刚才听你讲题,又想起……唉,当年罗青云那孩子……还有你后来……”
他摇摇头,没往下说,但那未尽之意,教室里竖着耳朵的几个同学都听懂了,罗青云,就是那个如今在新初一(1)班当班主任的年轻老师。
莫老师擦粉笔灰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他拿起讲台上的教案,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人,总要往前走。摔过的跟头,不能白摔。教训,得刻进骨子里。”
他抬眼,目光扫过教室后排几个探头探脑的学生,那眼神沉静如深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尤其是这帮半大孩子,一步踏空,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严一点儿,盯紧点儿,总比……事后追悔莫及强。”
“你这一片用心良苦孩子们一定会体察到的!”孙平老师嘬了一口茶,笑着表示赞同。
张晓辉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我旁边,大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他用手肘捅了捅我,声音压得极低:“老陈,听见没?‘莫阎王’这名号……?听着……咋有点瘆得慌,又有点……心酸?还有点……暖?我觉得应该叫莫菩萨!”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讲台上,莫老师已经收拾好东西,对孙平点点头:“我撤了啊!”然后抱着教案和剩下的试卷,迈着他那标志性的沉稳步伐走出了教室。
“回见!”孙平老师乐呵呵地向莫老师摆了摆手。
莫老师那深蓝色的中山装背影消失在门口飞舞的细雪中,留下满室淡淡的粉笔灰味道和一片若有所思的寂静。
下午的自习课,窗外的小雪渐渐转密,簌簌地拍打着玻璃。
教室门又被推开,莫老师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肩头落着未化的雪花。这次他没带试卷,手里拿着几张写着密密麻麻演算的草稿纸。
“张晓辉,” 他直接点名,声音依旧低沉,“过来!”
张晓辉一个激灵,像被点了名的鹌鹑,忐忑不安地蹭了过去。
莫老师把一张纸递给了他,上面正是那道几何压轴题的另一种解法,步骤清晰。
“你的解题思路,” 莫斯理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依旧,但语气却比讲课时缓了些,“有可取之处。辅助线虽繁复,但方向是对的。这里,” 他的手指点在那张纸上胖子卡壳、被迫绕大圈证明全等的地方,“过于执着于证明全等,钻了牛角尖。试试从这里,” 他点了另一个看似无关的点和一条隐含的角平分线,“利用角的关系和比例线段,直接推导目标角的相等。思路会更简洁。拿回去,试着重做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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