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8月25日!整整十天的军训终于到了尾声!时间长得就像蹲了十年水牢,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汗水、尘土和钟阎王的吼声里泡着,骨头缝都腌入了味儿。短得又像被狗撵着屁股跑,一眨眼,就到了最后的审判日——军事汇演。
天刚蒙蒙亮,整个操场就被刮地皮似的扫得溜光水滑,连根草刺儿都找不着,光秃秃的水泥地泛着冷硬的青灰色。老天爷也赏脸,扯开一块贼拉蓝的幕布,没有一丝云彩。日头还没爬到顶,那股子毒辣劲儿就已经开始舔舐大地,但空气里浮动的,不是燥热,是股子沉甸甸的、带着铁锈和硝烟味儿的肃杀。
主席台上,校领导、部队首长(张政委那身笔挺的军装格外扎眼)像一排钉子,钉在椅子上。
操场四周围满了看客,家长、老师和其他年级的学生,尤其是初一年级新来的兔崽子们,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审视。哼!别得意,明年今天就轮到你们了!
各中队跟沙盘上的棋子似的,按抽签顺序戳在指定区域,迷彩服裹着的身板绷得死紧,汗味儿混着紧张,在队列间无声发酵。一个个,都像等着上膛的子弹。
我们三中队,抽到了第三个上场。前面两个中队踢踢踏踏走完了过场,掌声稀稀拉拉,跟拍蚊子似的。
“全体都有!”钟教官像根标枪,杵在队列最前头,背对着主席台那帮“首长”,脸冲着我们。
他那张十天来被日头反复煅烧、被我们气成铁锅底的黑脸,今天绷得像块生铁!平时那点藏在眼角眉梢的戏谑,此刻一丝儿都没了。
他那双眼睛,淬了火,淬了冰碴子,跟两把开了刃的刮刀,缓缓刮过我们每一张被晒秃噜了皮、汗渍斑驳、写满操蛋青春和此刻绷紧神经的脸。汗珠子顺着他岩石般刚硬的下颌线往下滚,砸在领口上,洇开深色的斑点,他的眼皮连眨都没眨一下。
“平时!老子怎么操练你们!怎么骂你们!那是关起门,是咱们自家炕头的事儿!”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点嘶哑,像砂纸磨着生铁,却带着一种金属共振的嗡鸣,穿透操场上所有的嘈杂,死沉死沉地砸进我们耳朵眼儿里,砸进心口上,“今天!现在!把你们吃奶的劲儿!把你们裤裆里那点血性!都他妈给我榨出来!把你们最好的精气神儿,给老子亮出来!把这十天流的汗、淌的血(磨破的皮)、咽下去的委屈,都他妈给我憋成一股气,吼出来!踢出来!让台上台下那些眼睛都瞧瞧!我钟振邦带出来的‘兵’,到底是钢?!是铁?!还是他妈的一摊烂泥?!有没有一个孬种?!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几十个喉咙里爆出的吼声,跟高压锅炸了膛似的,滚烫的气流撕裂声带,直冲云霄!
连平时蔫了吧唧的胖子张晓辉,此刻也梗着脖子,眼珠子瞪得跟牛蛋似的,脖子上青筋虬结,吼得唾沫星子横飞。
慕容晓晓紧抿着嘴唇,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却锐利得像要刺穿空气。
王若曦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
我?!心脏在腔子里玩命擂鼓,擂得我手心里全是滑腻腻的冷汗,但一股滚烫的东西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儿,烧得我口干舌燥,血液在血管里“哞哞”嚎叫!
“齐步——走!”钟教官猛地一个利落转身,背脊挺得笔直,面向主席台,吼出了第一道冲锋号。
“唰!唰!唰!唰!”
几十条胳膊甩出去,划破空气,是同一个冷硬的弧度!几十条腿迈出去,砸在滚烫的地面上,是同一个精确的步幅!脚步声不再是当初那稀里哗啦的破锣响,而是沉重、整齐、带着金属撞击感的“嗵!嗵!嗵!嗵!”,像重型履带碾过冻土!更像无数面战鼓在胸腔里同时擂响,震得脚下的塑胶跑道都在发颤!几天前还跟蚯蚓爬似的队伍,此刻活脱脱一块被无形巨锤锻打出来的、棱角狰狞的移动钢板!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气,轰隆隆向前碾压!
我甚至能感觉到旁边四中队方阵里射过来的目光,惊讶?赞叹?去鸭子吧!管他呢!老子们现在就是钢铁洪流!
“跑步——走!”钟教官的口令如刀劈下。
凝固的钢铁瞬间解冻,化作奔腾的激流!步点急促如雨打芭蕉,却又整齐得令人发指!摆臂带风,呼吸粗重却同频,一股迷彩色的洪流裹挟着尘土向前奔涌,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像出了膛的子弹!
“立——定!”奔腾的洪流瞬间冻结!纹丝不动!连衣角的晃动都被硬生生掐灭!
“正步——走!”真正的硬菜来了!考验骨头的时刻!
“嘭!嘭!嘭!嘭!”
腿!绷直!绷得像上了膛的撞针!脚尖!下压!压得像要戳穿地球的刺刀!鞋底带着全身的狠劲儿,死命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结实、如同钢板夯击般的巨响!尘土在整齐划一的践踏下卑微地腾起又落下。整个方阵,就是一道移动的钢铁城墙!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羽晓梦藤萝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羽晓梦藤萝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