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撞在玻璃窗上时,李思齐正盯着课本上模糊的字迹发呆。右手无意识地攥着领口,银质月牙贴在锁骨处,像块藏不住的烙铁,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
“思齐?”
铅笔“啪嗒”掉在桌肚里,她猛地抬头,看见高泰明站在课桌旁,背着双肩包,额前的碎发被夕阳染成金红色。“发什么愣?收拾东西,哥带你去吃巷尾那家馄饨。”
李思齐慌忙点头,手指在桌肚里摸索铅笔时,指尖触到片冰凉——是张磊昨天塞给她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女王说,三天后要答案。
她飞快地把纸条揉成球塞进校服口袋,拉链拉到顶,像要把那行字和自己的心跳一起锁起来。高泰明已经帮她把画夹背在肩上,手指不经意扫过她的后颈,“怎么这么烫?感冒了?”
“没、没有。”李思齐往后缩了缩,脖颈的汗毛又竖了起来,像那天白光莹扫过她吊坠的眼神。她低头往书包里塞课本,“可能是教室太闷了。”
高泰明没再追问,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书包带。指尖碰到她手腕时,李思齐明显抖了一下。
他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攥紧领口的手上,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巷口的馄饨摊飘着白汽,塑料凳被太阳晒得发烫。高泰明把一碗撒满葱花的馄饨推到她面前,自己则咬着葱油饼,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她。
“这星期你总躲着我。”他突然开口,饼渣掉在桌上,“那天张磊来找你,你们说了什么?”
李思齐舀馄饨的勺子顿在碗里,热汤溅在手背上,她却没感觉。张磊来找她时就在学校后墙,他靠在砖墙上,校服拉链敞着,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T恤,语气和曼多拉一样冷:“别耗着了,女王没那么多耐心等。”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石子在地上滚出老远,“她要你的答复,就这几天。想清楚,是继续当高泰明捧在手里的妹妹,还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领口露出的月牙吊坠,像在掂量什么筹码:“回你的贫民窟去。哦对了,你那乡下婆婆的眼药水,好像也快用完了吧?”
“我不想听!”她当时几乎是吼出来的,引得路过的同学侧目。张磊只是嗤笑,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重得像警告:“三天。三天后没消息,后果你自己清楚。”
“思齐?”高泰明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
她抬起头,眼眶突然发酸。碗里的馄饨浮在汤面上,像她现在的心情,悬着,落不下去。高泰明正皱着眉看她,眼神里的担忧像温水,漫过她心里最烫的地方。
“哥,”她声音发哑,“孔雀……她在婆婆家还好吗?”
高泰明愣了愣,随即笑了:“前天我去送药,看见她蹲在院子里跟婆婆说话呢,尾巴上的羽毛都快扫到菜篮子了。”他顿了顿,舀了勺汤吹了吹,“说起来,婆婆当初非要回乡下,也是怕给你添麻烦。”
李思齐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她记得刚被“找回来”那会儿,高泰明非要把婆婆接到别墅住。
老太太第一次踏进那亮得晃眼的客厅时,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枯瘦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粗布褂子的衣角,连坐沙发都只敢沾个边。
夜里她起夜,听见婆婆在客房里叹气,对着窗台上的月光念叨:“齐丫头住得好就行,我这老婆子在这儿,净占地方……”
后来婆婆总说别墅的地板太滑,电梯晃得她头晕,厨房里的智能灶她也不会用。直到有天早上,她看见婆婆蹲在别墅花园里,对着一丛月季发呆,手里攥着从老家带来的菜籽——那是她种了一辈子的青菜籽,在别墅的花土里根本发不了芽。
“她说在乡下住了一辈子,闻着麦秸秆的味儿才睡得着。”高泰明的声音很轻,“那天她拉着我手说,‘泰明啊,你看齐丫头现在吃得饱、穿得暖,还有你这个哥哥疼,我老婆子回乡下守着老房子,心里才踏实’。”
李思齐的眼泪“啪嗒”掉进汤碗里。她想起临走前,婆婆把那包菜籽塞进她包里,笑着说:“等你有空回来看我,婆婆给你炒青菜吃。”
可现在,那个盼着她回家吃青菜的老人,正被她当成锁住孔雀的幌子,还随时可能被曼多拉夺走仅有的光明。
“对了,”高泰明忽然说,“刚才放学的时候白光莹跟我说,她想去看看婆婆和孔雀,我没敢应。”
李思齐的心脏猛地一缩,勺子“哐当”撞在碗沿上。“别让她去!”她脱口而出,声音尖得吓人。
高泰明挑了挑眉:“怎么了?你不是说她们处得挺好吗?”
“她、她忙啊。”李思齐慌忙找补,“光仙子那么厉害,肯定有很多事要做,哪有空去乡下……”
话没说完,口袋里的吊坠突然烫得厉害,像有团火顺着血管往上爬。曼多拉的声音在脑子里炸开,又尖又冷:“没用的东西!白光莹已经起疑了!再让她靠近柴房,你就等着看你婆婆怎么瞎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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