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云雾，从未像今日这般沉重。
通天峰上，玉清殿的琉璃瓦在暗沉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殿外的白玉栏杆旁，常年青翠的迎客松竟也像是被无形的压力压弯了枝桠，松针上凝结着细密的露滴，如同垂落的泪。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正道诸派的核心人物齐聚于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难辨的神色——有愤怒，有疑虑，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慌。
道玄真人坐在主位上，一身杏黄道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他眉头紧锁，双眼布满血丝，原本沉稳的目光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涣散，周身的灵力运转也显得滞涩不畅。昨夜黑风谷一战，他为了抵挡鬼王的攻击，强行催动太极玄清道第九层功力，虽将鬼王击退，却也让潜伏在体内的控心咒有了发作的迹象。
那控心咒是前日与玄真堂弟子交手时，不慎被对方暗算了一道。起初他并未在意，只当是寻常的阴邪功法，凭借自身深厚的修为便能化解。可谁知这咒印竟如此诡异，不仅能侵蚀灵力，还能扰乱心智，让他近日来总是心神不宁，脑海中时不时会闪过一些暴戾嗜血的念头。
“道玄掌门，”赵无声站在殿中，一身玄真堂劲装染着些许尘土，脸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愤，“张小凡身份暴露，公然勾结曾叔常，意图渗透青云门，颠覆正道！此事绝非偶然！黑风谷一战，我玄真堂弟子亲眼所见，青云门中已有不少人被魔教蛊惑，沦为内奸！若再不采取措施，恐怕整个青云山，乃至整个正道，都将落入魔教之手！”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般砸在众人的心上。殿内的天音寺方丈普泓大师、焚香谷谷主云易岚等人脸色皆是一变，纷纷将目光投向道玄真人，等待他的决断。
苍松道人站在青云门首座之列，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附和道：“赵长老所言极是！张小凡身为青云叛徒，投靠魔教多年，如今竟敢公然返回青云，还与曾叔常私相授受，其心可诛！更可怕的是，他带来的控心咒解法真假难辨，谁知道是不是魔教的阴谋，想趁机进一步渗透我青云门！”
曾叔常脸色铁青，上前一步，厉声反驳：“苍松师兄，你休要血口喷人！鬼厉……不，张小凡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传递控心咒解法！我已经验证过，那解法真实有效，不少被操控的弟子已经成功化解了咒印！赵无声分明是想挑拨离间，借我们之手除掉张小凡，同时动摇青云门的根基！”
“验证？如何验证？”赵无声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曾首座与张小凡私交甚笃，当年便对他多有偏袒，如今更是为了他，不惜背叛正道，勾结魔教！谁知道你所谓的‘验证’，是不是你们早就串通好的戏码！”
他话锋一转，看向道玄真人，语气带着一丝蛊惑：“道玄掌门，您可别忘了，您体内也中了控心咒！这咒印阴险狡诈，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心智，让您对魔教产生怜悯，对叛徒心生纵容！如今青云门已是内忧外患，若再不拿出雷霆手段，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提到体内的控心咒，道玄真人的脸色又是一白，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暴戾的念头，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咒印正在疯狂地侵蚀着他的心智，让他变得焦躁、多疑，甚至对身边的人都产生了一丝不信任。
“掌门师兄，您千万不要听信赵无声的谗言！”水月大师站了出来，她一身素白宫装，神色清冷，目光坚定地看着道玄真人，“张小凡虽叛出青云，但他此次前来并无恶意，控心咒解法也是真的。赵无声的目的，是想借我们之手，削弱青云门的实力，以便玄真堂趁机夺权！”
水月大师是小竹峰首座，性格刚正不阿，当年对张小凡虽严厉，却也深知他的为人。她绝不相信，那个曾经淳朴善良的少年，会真的做出颠覆正道的事情。
“水月师妹，你太天真了！”赵无声反驳道，“魔教之人，最擅长伪装和蛊惑人心！张小凡身兼三家功法，实力深不可测，如今他对青云门了如指掌，若是让他与魔教里应外合，我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递到道玄真人面前：“这是玄真堂耗费心血搜集到的证据，上面记载了魔教近年来渗透正道的种种阴谋，其中便提到了要利用张小凡，颠覆青云门！道玄掌门，您可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道玄真人接过玉简，打开一看，上面果然记载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详细描述了魔教如何安插眼线、挑拨离间、暗中培养内奸等一系列阴谋，其中确实提到了要利用张小凡的身份，扰乱青云门的军心。
虽然他知道，这玉简上的内容很可能是玄真堂伪造的，但体内的控心咒却在不断地影响着他的判断，让他不由自主地相信了赵无声的话。他的头痛越来越剧烈，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耳边仿佛传来无数嘈杂的声音，有谩骂，有蛊惑，有劝诫，让他难以分辨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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