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流中还夹杂着无数文明的最后影像:有的在辉煌的战争中化为星尘,有的在无尽的享乐中自我腐化,有的在追求纯粹理性的道路上失去了情感沦为机器,有的则像长生殿一样,主动拥抱了寂灭,以求那虚假的“永恒”……
一幕幕文明的终末景象,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张灵溪的道心。那是一种源自宇宙尺度的、无可抗拒的宏大悲怆与虚无感。
“不……不可能……”一名昆仑弟子承受不住这种真相的冲击,道心摇曳,脸色惨白地后退数步,“一切终将归于虚无?那我们修行为何?抗争为何?”
便是凌绝子、陆判官这等心志坚毅之辈,此刻也面色凝重,眉头紧锁。他们追求大道,斩妖除魔,守护苍生,但若这一切在宇宙法则面前终是徒劳,意义何在?
张灵溪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重。但他识海中的玉盘护心灯骤然光芒大放,温润却坚定的光芒守护着他的本心,轮回玉盘的虚影也在识海中微微震荡,散发出一丝“定鼎秩序”、“梳理阴阳”的不屈道韵。
“不对!”张灵溪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如果结局早已注定,那‘播种人’为何还要不断播种、观察、记录?为何还要前仆后继地对抗寂灭?为何还要留下这‘超脱方程式’和无数文明挣扎的数据?”
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正因为结局可能是虚无,过程中的每一次抗争,每一个文明的闪光,每一个生命对‘存在’的坚守,才显得如此珍贵和伟大!‘播种人’寻找的,或许并非一个确定的答案,而是那无限可能性中,微乎其微的……奇迹!”
“长生殿错了!他们以为拥抱寂灭即是永恒,却不知那是放弃了作为‘存在’最根本的意义——抗争与绽放!他们的长生,是死寂的长夜!而我们,哪怕明知前路是永夜,也要举起火把,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直至最后一刻!”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震醒了陷入迷茫的众人。是啊,知其不可而为之,不正是修者逆天而行的本意吗?
【……很精彩的见解。】磐石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赞许,【你的心志,比我们记录的许多高等文明个体更加坚韧。或许,这正是‘秩序’侧生命最可贵之处——在认知到终极虚无后,依然能选择坚守与抗争。】
【基于你的表现以及对‘起源之种’的亲和力,根据最终指令,我将向你开放最高权限的加密数据包——‘超脱方程式·残篇(基于生命与意识变量推演)’,以及‘守望者号’仅存的战略性资产:三枚‘秩序之种’原型。】
操作平台上,光芒凝聚,三个拳头大小、表面布满天然道纹、散发着温和白光的种子状晶体,以及一枚承载着浩瀚信息的棱晶,缓缓浮现。
【‘秩序之种’乃模仿‘建木’道韵所制,虽远不及本体,但蕴含纯粹的秩序与生机之力,可稳定一方区域法则,克制寂灭,亦可作为高等能量源。请谨慎使用。】
【最后的使命已完成。能源即将彻底耗尽……祝你们……找到那条……或许存在的……路……】
磐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中央的光球光芒彻底黯淡,化作一颗普通的、布满裂纹的水晶球。大厅内的灯光也次第熄灭,重新归于死寂。
只有那三枚“秩序之种”和那枚记录着“超脱方程式”残篇的棱晶,静静地悬浮在张灵溪面前,散发着微光,如同黑暗宇宙中,三颗渺小却顽强的星辰。
(第五卷 第四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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