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峰顶那声无形的长啸，余波未平。
从市政中心到下城区的蛛网式监控系统，数万个冰冷的电子眼陷入了长达三十七秒的集体黑暗。
城市的心跳，在这半分钟里骤然停止。
当光明重新灌入光纤，深网那片不法之徒的乐园，“灰域”论坛，一个猩红色的加密帖子被高高置顶，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标题是《猎杀07号：终结伪神计划》。
帖子里附着一段经过数次压缩、画质粗劣的视频。
昏暗的雨夜，一个男人站在停尸房紧闭的金属门前，侧脸轮廓在闪电的映照下坚毅而疲惫。
他就是李炎。
视频的背景音里，夹杂着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嘈杂，以及一个男人临终前断断续续的呢喃，那是江临风最后的声音。
悬赏金额，三百万信用点，足以让任何亡命之徒心动。
发帖者的ID只有一个代号：N7CHEN。
“工匠坊”地下工作室里，高晴烟的十指在全息键盘上化作残影。
空气中只有冷却风扇的嗡鸣和她急促的呼吸声。
一道道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她的视网膜，IP地址的跳转路径像一条狡猾的毒蛇，在全世界的服务器节点间疯狂穿梭。
最终，光标停留在一个红点上，信号解析仪发出一声轻响，锁定了源头。
滨河医院，太平间，B区三号冷藏柜。
源头来自一台被遗弃在尸体旁边的旧手机。
高晴烟的指尖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她关掉屏幕，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声音干涩：“这不只是挑衅……这是已经写好的葬礼请柬。”
与此同时，市警察局总部灯火通明。
李炎正大光明地将暗网的悬赏截图投射到公共信息屏上，引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却像个没事人，夸张地吹了声口哨，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哎哟，三百万？我这条命现在这么值钱了？不行，我得赶紧去自首，这赏金得分我一半吧？”
一片哄笑声响起，紧张的气氛被他搅得轻松了几分。
只有行动队队长周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低声警告：“李炎，别把这当玩笑！对方是冲着你的命来的！”
李炎耸耸肩，笑意不减，但眼神深处却无一丝波澜。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工位，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右手食指的指甲在陈旧的金属桌面上，轻轻划过一道平滑的弧线。
那道弧线，是记忆中，他亲手为挚友陈卫国挑选的墓碑轮廓。
他垂下眼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像是在对一个看不见的亡魂起誓：“老陈，你爸替我死了一次……这一次，轮到我救你的儿子。”
话音落下，他点开了私人邮箱，没有使用任何加密手段，直接向“灰域”那张猩红的帖子发送了一条明文回复。
内容简单粗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挑衅：“要杀我？来天元街美食城，我请你吃臭豆腐。”
消息发出，整个“灰域”都沸腾了。
此刻，城市的另一端，下城区迷宫般的“背叛者小径”尽头，一个废弃的磁悬浮电话亭里，林曼蜷缩在改装过的终端前。
她枯瘦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将一段刚刚破译的神经编码日志，传送给了高晴烟。
“晴烟，看这个！这是‘乌托邦’内部流出的‘情感剥离协议’的密钥模板。他们通过植入体，用一种特定声频刺激大脑杏仁核，强制压制目标的情感波动。为了让协议更稳固，他们会设置一些‘锚点’……而你朋友回帖里的‘臭豆腐’，恰好触发了这段编码中一个关于童年味觉的关联锚点！”
高晴烟的瞳孔猛然收缩。
她瞬间明白了。
李炎不是在鲁莽送死，他是在用一个只有他和陈昊才知道的童年记忆，构建一个独一无二的解码坐标！
那不是挑衅，而是只有目标才能听懂的密语。
她立刻动手，指尖在键盘上重新起舞，编写了一段新的暗语回复。
她没有直接发送，而是将其转换成一段音频流，嵌入了李薇小时候最喜欢哼唱的那首童谣的节拍里，然后，悄无声息地反向植入了一个微型追踪程序。
午夜，天元街美食城早已闭市。
油腻的地面反射着霓虹灯最后的余光，空气中弥漫着食物冷却后的混合气味。
李炎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臭豆腐摊位前，慢条斯理地啃着一串炸鱿鱼。
微型耳机里，传来高晴烟冷静的声音：“东南角，第三个路灯下有异常热源，能量反应符合义体标准。我已经激活了你的义眼辅助视觉，信号已同步。”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路灯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左眼，闪烁着非人的幽蓝色微光。
陈昊。
“你说要请我吃东西？”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我爸在出事前，请你吃的那顿最后的烧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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