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将窗外灰沉的天色晕染成一片模糊的铅色。
讲台上,历史老师抑扬顿挫的声音讲述着近代的烽火硝烟,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嗡嗡地撞击着胡一的耳膜,无法真正钻入他的脑海。
他的全部心神,正死死地锁在左肩之下。
那里,那只被黑色露指运动手套严密包裹的手臂,正传来一阵阵不同寻常的冰冷感。
这冰冷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某种特殊的能量波动,顺着他手臂的经络,不断地向躯干深处传递。
每一次能量波动,都带来隐约的不适和随之而来的疲惫感,仿佛精力正在被一点点抽走。
更明显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衡”感,伴随着能量波动在体内流转。
这失衡带来的是对某种特殊能量补充的渴望,仿佛身体本能地寻求着某种平衡。
胡一的右手死死地攥着钢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笔尖在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无意识地划拉出凌乱扭曲的线条。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他用力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依靠疼痛强行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对抗着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疲惫和手臂能量失衡带来的精神压力。
“胡哥?”旁边传来杨浩压得极低的、带着疑惑的声音,胳膊肘轻轻捅了他一下,“老李头盯你半天了!脸白得跟刷了墙似的,昨晚没休息好?”
杨浩挤眉弄眼,试图用他惯常的插科打诨冲淡胡一脸上显而易见的痛苦。
胡一猛地回神,抬起头,正对上讲台上历史老师李老头镜片后探究又带着几分严厉的目光。
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却感觉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冻土。“没……有点头疼。”声音干涩沙哑。
李老头皱了皱眉,没再追问,只是用粉笔重重敲了敲黑板:“都精神点!这段很重要!”
胡一强迫自己将目光聚焦到黑板上,但那些板书在他眼中时而模糊重叠,时而扭曲变形。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短暂的刺激。不能失控,尤其是在课堂上。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意念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手臂内部那股躁动不安的特殊能量,试图将它们压制、收束在左臂的范围内。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精神集中力,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精神上的疲惫和失衡感的反扑。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前方靠窗的位置。林薇微微侧过头,清澈的眼眸透过垂落的几缕黑发,正担忧地望向他。
她的眼神里没有杨浩的粗线条,只有一种敏锐的洞察和无声的关切。她似乎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他状态最糟糕的时刻。
胡一心头微动,对着她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林薇抿了抿唇,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目光转回课本,但胡一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并未完全离开。
下课铃声响起。胡一几乎是瘫软在椅子上,后背的校服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闭上眼睛,大口喘息,对抗着那股几乎将他撕裂的疲惫和能量失衡带来的压力。
“喂,胡哥,真没事?”杨浩凑过来,大大咧咧地伸手想探他的额头。
胡一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动作快得有些不自然。“说了头疼,别离太近。”他掩饰性地咳嗽两声,声音依旧沙哑。
“切,小爷我身强体壮!”杨浩不以为意,随即兴致勃勃地压低声音。
“哎,听说了吗?高二三班那几个同学,王强他们,昨晚上在阶梯教室玩那种召唤游戏!”
胡一的心猛地一沉。召唤游戏?在这种时候?
他立刻想到了西区废弃实验楼那如芒在背的异常感,还有旧盥洗室镜中残留的特殊能量波动。
普通的召唤游戏最多带来些心理影响,但在青阳高中,尤其是现在他这种“特殊状态”的情况下,任何非常规的行为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什么时候的事?”胡一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就昨晚晚自习后呗!听说动静闹得挺大,把巡夜的保安都惊动了。”
杨浩撇撇嘴,“一群二货,玩什么不好玩这个,也不怕惹出什么麻烦。”
胡一眉头紧锁。他看向林薇的方向。
林薇也正望过来,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清晰的忧虑,对着胡一微微点了点头,无声地确认了杨浩的话,并传递出更重要的信息——
那地方,残留着“不寻常的能量”。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藤蔓,缠绕上胡一的心头。
当晚,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歇,教学楼里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只剩下空荡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和开关门声。
高二三班靠走廊尽头的阶梯教室,此刻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将几张年轻却带着紧张兴奋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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