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失魂落魄地回到锁匠铺，阁楼霉味弥漫，她蜷在旧床角落，魂体因情绪激动而波动，变得半透明，裙摆也几乎要融进阴影里。
张铁生早上起来修锁，看到阁楼的门虚掩着便走上去，刚进门就看到沈安宁那副快要溃散的模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安宁没有立刻回答，魂光黯淡地闪烁了几下，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巨大冲击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一种飘忽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碎片般地呢喃：“……我昨晚，去看我哥了……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张铁生没催她，只是靠在门框上默默听着。
“小时候，我溜进他房间玩，在书桌抽屉最底下，发现一张我画的全家福……丑死了，背后还用铅笔写了‘哥哥最帅’……他居然一直留着……”
“他高中时，偷偷在车库养了只黑猫，叫煤球……自己过敏得起了一身疹子，被妈妈发现后，他哭着求情不让送走……后来猫还是被送走了，我哭，他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没怎么说话……”
她的魂体因回忆而微微发亮，却又迅速黯淡下去，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迷茫和委屈：“他左手肘上那道疤，是爬树给我摘枇杷摔的……他以前……明明那么疼我的……”
这些断续的、充满生活质感的回忆，像一把钝刀子，割在张铁生心上。他看着眼前这个连哭都没有眼泪的魂魄，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份被至亲“背叛”的寒意，有多么彻骨。
沈安宁猛地抬起头，声音虚浮得像随时会散掉：“……我哥和林薇薇，他们肯定有问题。”她断断续续说着昨晚在沈明宇别墅的见闻，说到沈明宇对林薇薇的“保护”，她的声音哽咽了，“但现在……但现在却护着她，还帮她掩盖秘密……”
张铁生沉默地听着，手里的铜锉刀停在半空中。等沈安宁说完，他才缓缓开口：“看来林薇薇确实知道些什么，你哥要么是帮她掩盖，要么就是……两人一起藏着事。”
张铁生说完，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转身下楼，不一会儿，楼下传来一阵翻找和拖拽的声响。他吭哧吭哧地搬了一张旧木桌上来，桌子很沉，桌腿有些歪斜，桌面上满是划痕和凝固的油漆斑点。
他把桌子安置在床边相对空旷的墙角，又下楼拿来工具，叮叮当当地敲打了几下，垫稳了桌腿。做完这一切，他看向沈安宁，语气生硬却带着决断：
“以后要查的东西多了，总不能一直趴在地上。”
说着，他走到油纸袋边，拿起那只沾满泥污的黑手套，“现在关键还是这只手套，得先查到它的来源。”
他用指腹感受着皮料，“这皮质极好，内衬也讲究，像是特别定制的款。这种手套，说不定有办法查到来源。”
他把手套和油纸袋一起放在桌上，看着沈安宁：“还有，这几天你魂力消耗太大，今天就在阁楼待着，一点光都别见，稳住形态最重要。我去打听一下，看看老街或者附近有没有人认得这种手套的来路。”
沈安宁攥紧虚无的手心，额间的子弹锚点传来阵阵刺痛。她看着张铁生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只黑手套，心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取代。“好，”她深吸一口气，“我们查。就算他们是我哥和我曾经的好友，我也要知道真相。”
张铁生点点头，用手悬空摸了摸沈安宁的额头：“先稳住。等我消息。”
沈安宁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在这个冰冷的死后世界，只有这个老街的锁匠铺，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默默闭上眼睛，开始努力凝聚魂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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