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嶷”前哨那点可怜的补给——几支过期的高能营养剂和些许急救用品——如同久旱后的甘霖,短暂地滋润了干涸的躯体与濒临崩溃的意志。父亲陈清河留在记录仪里的最后留言,更是像在黑暗的迷宫中投下了一束摇曳却清晰的光,驱散了部分未知的迷雾,也带来了更深沉的忧虑。
“监视者”是祭坛能量扭曲的投影,具有学习与模仿能力;“钥匙”可能被其觊觎;纯粹的“共鸣”可能被反制;需要寻找未被污染的“静滞节点”……父亲用近乎诀别的声音,传递出这些冰冷而关键的信息。
此刻,陈婉儿手中握着父亲留下的手绘简图,图纸上标记的“静滞能量节点”位置,在晶体碎片的微微共鸣中得到确认。那节点位于更高处,一处标注着“霜脊冰瀑”的险地附近。
没有时间沉浸在悲恸或过度思索中。前哨虽暂时安全,但绝非久留之地。那在风雪中窥伺的低语,山下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都如同悬顶之剑。
“收拾东西,十分钟后出发。”陈婉儿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尽管脸色依旧苍白。
众人默默行动起来,将分食后空掉的营养剂管收好(或许还有其他用处),加固身上破烂的御寒物,检查武器。老马将那卷相对干净的备用绷带紧紧缠在咳得发痛的胸口,动作笨拙却固执。铜钱舔舐着分到的一点营养剂残渣,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点,尝试站立时,受伤的前腿仍不敢用力,但眼神中的求生欲更为强烈。
他们再次踏入永冻山脉的酷寒之中,目标明确——前往地图上的“静滞节点”。
攀登变得更加艰难。离开前哨所在的相对平缓平台后,山势陡然险峻。他们沿着一条被积雪半掩的、似乎是古老冰川退缩留下的刃脊向上攀爬。两侧是令人眩晕的深谷,狂风毫无遮挡地呼啸而过,卷起雪沫和冰晶,打得人睁不开眼,几乎无法呼吸。
陈婉儿走在最前,一手用铁钎探路,另一手紧握晶体碎片。碎片此刻如同最灵敏的罗盘,不仅指向节点方位,其内部光流的细微变化,还能提示周围能量场的稳定程度。她必须时刻集中精神解读这些信息,避开那些能量紊乱、可能隐藏着冰裂缝或不稳定雪檐的区域。
李明的臂伤在严寒和高强度活动中再次传来刺痛,他咬着牙,用另一只手协助林月照顾小磊。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大眼睛,里面盛满了超越年龄的恐惧与隐忍。二狗和铁头轮流搀扶着几乎无法自行行走的铜钱,阿伦则被他们用绳子拴在腰间,麻木地跟着,如同行尸走肉。
老马落在最后,他的咳嗽被狂风撕碎,每一步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但他没有掉队,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陈婉儿的背影,如同老狼盯着头狼,维系着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凶性与支撑。
短短几百米的垂直攀登,耗去了近两个小时。当陈婉儿根据碎片感应和地图标记,示意转向一处被巨大冰挂遮掩的侧谷时,所有人都已到了体力的极限。
侧谷入口狭窄,需从一道冰瀑的侧下方挤过。轰鸣的水流早已冻结成静止的、蔚为壮观的淡蓝色冰挂,但冰挂后方,却是一个幽深静谧的冰蚀洞穴入口。晶体碎片在这里发出了最为清晰稳定的共鸣,甚至连陈婉儿怀中的金属圆盘,也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同频的颤动。
就是这里了。
冰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像一个倒扣的巨碗。洞顶垂下无数晶莹剔透的冰棱,地面是光滑如镜的万年冰层。最奇特的是,在洞穴中央,有一小片大约直径两三米的区域,冰面呈现出一种异常洁净的、近乎透明的质感,隐约可以看到冰层深处,封冻着一些细微的、闪烁着星点般乳白色光芒的结晶簇。
而这片区域上方,空气似乎都微微扭曲,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神无比宁静、却又带着淡淡威仪的力场。正是父亲提到的“静滞节点”的特征!这里的Θ能量没有被污染,保持着原始、纯净的“静止”状态。
一踏入这片力场的范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那种萦绕不散的、来自山脉深处和“监视者”的阴冷窥伺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滤网隔开了大半。连老马剧烈的咳嗽都奇迹般地平息下来,转为深长而平稳的呼吸。铜钱舒服地呜咽一声,趴在了那洁净的冰面上,受伤的前腿似乎都放松了许多。
“这里……好奇特。”林月喃喃道,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了些许。
“能量很干净,稳定。”李明感受着臂伤处传来的、不再是刺痛而是微微的麻痒感(愈合的迹象?),眼中露出惊异,“就像……风暴眼中的平静。”
陈婉儿走到那片最洁净的冰面中心,蹲下身。晶体碎片和金属圆盘的共鸣在这里达到了完美的和谐。她将手按在冰面上,冰冷刺骨,但冰层下那些乳白色的结晶簇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接近,光芒微微明亮了一丝。
她尝试将一丝精神力探入冰层,去接触那些结晶。没有狂暴的能量,没有混乱的信息,只有一种深沉如海、宁静如夜的纯粹存在感。在这宁静之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些极其悠远、断断续续的“回声”——不是声音,而是某种能量印记留下的模糊轨迹。其中一道“回声”的波动频率,与她手中金属圆盘的纹路,以及父亲“记忆碎片”中的某些信息流,隐约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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