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尼斯机场时,苏念有种恍惚的割裂感。
三个小时前,她还在苏黎世湖边的刺骨寒风中扔掉戒指,三个小时后,南法炽热的阳光几乎要把她的皮肤灼伤。她牵着苏忘走出机场,热浪裹挟着地中海的气息扑面而来——咸涩的海风、浓郁的松脂香,还有远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薰衣草味道。
“妈妈,好热。”苏忘小声说,小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指。
苏念蹲下身,帮女儿脱下外套。孩子穿着出发前她特意买的碎花小裙子,在瑞士的阴冷里显得单薄,在这里却刚好合适。苏忘好奇地环顾四周,大眼睛里映着尼斯湛蓝的天空和棕榈树的影子。
“我们到了吗?”她问。
“到了。”苏念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欢迎来到普罗旺斯。”
让-皮埃尔已经在出口等候。这位五十多岁的法国管家穿着整洁的亚麻衬衫,头发花白但梳得一丝不苟,看见她们时摘下帽子,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是苏念夫人吗?我是让-皮埃尔,花田的管家。”
苏念点点头:“您好,麻烦您了。”
“不麻烦,这是我的职责。”让-皮埃尔接过她们的行李车,目光在苏忘身上停留了一下,眼神柔和了些,“这是苏忘小姐吧?陆先生提过,说您有个可爱的女儿。”
陆先生。陆延舟。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苏念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她勉强笑了笑,没接话。
去花田的路上,苏忘趴在车窗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成片的橄榄树、葡萄园、远处若隐若现的古老村庄,还有偶尔掠过的大片紫色——那是已经开始绽放的薰衣草田。
“妈妈,那些紫色的花好漂亮。”苏忘回头说。
“那是薰衣草。”苏念轻声解释,“以后我们住的地方,周围都是这种花。”
“像爸爸的故事书里画的!”苏忘兴奋地说。
苏念的心脏又紧了一下。陆延舟临终前亲手绘制的那本童话书里,确实有一页画着兔子一家住在紫色的花海中。他连这个细节都想到了——或者说,他就是为了这个细节,才选择了普罗旺斯。
车开了近两个小时,从海岸线驶入内陆,风景从蔚蓝海岸的奢华渐渐变成普罗旺斯的质朴。最后,让-皮埃尔在一处岔路口转弯,驶上一条碎石小路。
“我们快到了。”他说。
苏念握紧了手。掌心有汗,冰凉。
车子绕过一片小树林,然后,那片花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苏念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看过照片,听陆延舟在日记里描述过,甚至在梦里想象过。但没有任何准备能抵消亲眼所见的震撼——漫山遍野的紫色,从脚下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山丘,在午后的阳光下像一片静止的、散发着香气的海洋。花田中央,一栋红瓦白墙的石头房子静静矗立,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院子里的老橄榄树投下斑驳的阴影。
美得像童话。
也沉重得像墓碑。
“就是这里。”让-皮埃尔停下车,声音里有种克制的自豪,“陆先生三年前买下的。他说,希望您有一天能在这里找到平静。”
平静。又是这个词。
苏念推开车门,脚踩在碎石路上的瞬间,薰衣草浓郁的香气将她整个人包裹。太香了,香得几乎让人窒息。她站在那里,看着这片陆延舟用命换来的花田,看着这栋他精心挑选的房子,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
不是感动,不是感激。
是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你在伤害我十年之后,在离开我之后,要给我留下这么完美的礼物?凭什么我不能简单地恨你,而要被迫接受这份沉重到无法拒绝的“爱”?
“妈妈?”苏忘拉了拉她的手,“你不舒服吗?”
苏念低头,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她蹲下身,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妈妈只是……被花香熏到了。”
让-皮埃尔带她们走进房子。里面比想象中更温馨——老式的石头壁炉,厚重的木梁天花板,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出明亮的光斑。家具都是质朴的乡村风格,沙发上铺着亚麻布,桌上摆着一瓶新鲜的野花。
一切都准备好了。冰箱里有食物,橱柜里有餐具,甚至儿童房里已经放好了适合三岁孩子的绘本和玩具。
“陆先生交代了所有细节。”让-皮埃尔说,语气平静得像在汇报工作,“他说苏忘小姐喜欢兔子,所以准备了兔子玩偶。他说您睡眠不好,所以主卧的窗帘是遮光的。他还说……”
“够了。”苏念打断他,声音有些尖利。
让-皮埃尔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抱歉,夫人。”
苏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累。”
“我理解。”老人点头,“您先休息。我住在村子那头,有任何需要随时打电话。每周一和周四我会来帮忙打理花田,平时不会打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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