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绝灵死域的第十五日,楚枫踏入了一片相对平坦的戈壁地带。这里虽然依旧荒凉,但已经能见到稀疏的骆驼刺和低矮的灌木,远处天际线上,甚至隐约可见一抹模糊的绿色,那是小型绿洲的标志。这意味着,他即将彻底走出西域最荒僻的区域,接近有人类商路活动的范围。
空气中弥漫着沙土和干旱植物特有的气息,偶尔有风卷起沙尘,形成小小的旋风。楚枫的步履依旧沉稳,但比起在死域中跋涉时,已显得轻松了不少。持续不断的元丹温养和基础锤炼,虽然修为恢复缓慢,但对肉身的掌控和力量的运用,却似乎因祸得福,变得越发细腻入微。那枚布满裂痕的元丹,在夜以继日的温养下,最边缘的几道细微裂痕,终于有了弥合的迹象,虽然微不足道,却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他依旧保持着警惕,斗篷遮面,气息内敛,如同戈壁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楚枫寻了一处背阴的岩壁暂歇,取出水囊喝了一口。就在他准备继续赶路时,耳朵微微一动。
风中,传来了隐约的、不同于风声的嘈杂声响。有金属交击的脆响,有驼马的嘶鸣,有惊恐的呼喊,更有嚣张的狂笑和怒骂。
声音来自前方数里外,一处低矮的土丘后方。
楚枫眉头微皱。他并不想多管闲事,归途之中,节外生枝是大忌。但那些惊恐的呼喊中,夹杂着妇孺的哭叫,以及某种熟悉的、商队护卫临死前的惨嚎。
他沉默了一瞬。若在从前,心中被仇恨与急迫填满的他,或许会视若无睹,绕道而行。但此刻,历经生死,于绝境中被沙民所救,又于孤独跋涉中磨砺剑心,他的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
道心通明,并非泯灭情感,而是明辨本心,顺心意而行。见死不救,非他本心。尤其是…那些马贼嚣张的狂笑,让他无端想起了凌绝峰等人那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嘴脸。
“顺路看看。”他低语一句,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岩壁的阴影,朝着声音来源处潜行而去。
绕过土丘,眼前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约莫二十多辆驼车,此刻正被超过百名骑着高头大马、服饰杂乱、面目凶悍的马贼团团围住。商队的护卫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十余人背靠着驼车,结成一个松散的圆阵,苦苦支撑,人人带伤,脸上满是绝望。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有护卫的,也有马贼的,鲜血染红了黄沙。
驼车旁,一些来不及躲藏的商队伙计和妇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哭泣声被马贼的狂笑和怒骂掩盖。
马贼首领是一个独眼壮汉,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骑在一匹格外雄健的黑马上,手中提着一把门板宽的鬼头刀,刀尖还在滴血。他正得意地叫嚣着:“刘胖子!识相的就交出所有货物和那个女人!老子可以给你个痛快!否则,老子把你的商队一个个剁碎了喂沙狼!”
被护卫围在中间的一个胖乎乎、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正是商队首领,此刻面色惨白,汗水浸透了衣襟,颤声道:“独…独眼龙!货物…货物可以给你!但小女…小女年幼,求你高抬贵手!我…我可以付双倍赎金!”
“呸!”独眼龙啐了一口,“老子看上你女儿是她的福气!赎金?杀了你们,什么都是老子的!给我上!男的杀光,女人和货物带走!”
马贼们齐声嚎叫,攻势更加凶猛。商队护卫的圆阵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冲破。
楚枫隐藏在百丈外一块风化的巨石后,冷眼观察。这些马贼修为普遍不高,大多在炼气中期到后期,少数头目是筑基初期。那独眼龙首领,气息最强,约莫是筑基中期,而且煞气浓重,显然是惯匪。商队护卫中,仅有一名老者是筑基初期,此刻已重伤。
实力悬殊,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楚枫的目光扫过那些惊恐无助的妇孺,扫过商队首领绝望的眼神,又看了看那独眼龙嚣张跋扈的模样。
“便当做…归途的试剑石吧。”他心中漠然道。正好,检验一下这段时日对“剑意”理解的成效,也…活动一下筋骨。
他没有直接冲入战团。而是如同幽灵般,借着地形和驼车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马贼包围圈的外围。
一名马贼正挥舞着弯刀,狞笑着砍向一名摔倒的护卫。突然,他感觉脖颈一凉,仿佛被微风吹过。他下意识地摸向脖子,却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液体,视线迅速模糊、旋转,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无头的身体缓缓倒下,以及一个鬼魅般掠过、斗篷遮面的模糊身影。
楚枫手中,握着一柄不起眼的、用萨兰迦黑石打磨的短刃。正是石鹰所赠。没有动用罡气,仅仅凭借对身体力量的精妙控制和对“刺”之剑意的理解,短刃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入马贼铠甲缝隙与咽喉要害,一击毙命,悄无声息。
他如同行走在阴影中的死神,身影在马贼外围快速游走。每一次出手,都只有简单的一刺、一抹、一划。动作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一丝多余,却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最致命的位置,带走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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