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松本一郎拄着拐杖挪进洞里。他的腿伤还没好利索,但坚持要工作。
“齐桑,”他用生硬的中文说,“那台机床……我可以试着修复。”
齐家铭看着他:“需要什么?”
“工具,还有……几个帮手。”松本指着机床的传动部分,“这里,齿轮坏了三个。我可以画出图纸,但加工……需要熟练的技工。”
“赵师傅,”齐家铭喊,“你带两个人,配合松本先生。”
赵老三应声过来。这个老铁匠对松本还有戒心,但技术上的事,他从不含糊。
松本坐在木箱上,开始画图。他用的是从北平带出来的绘图工具,很精致。赵老三蹲在旁边看,不时问几句:这个齿形为什么这样设计?这个材料用什么钢?
语言不太通,但比划着,居然能交流。
傍晚,第一炉铁水出炉了。通红的铁水顺着陶土槽流进模具,冷却后,成了粗糙的铁锭。
“成了!”刘春生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笑了。
虽然只是第一步,但这一步,是从废墟里迈出来的。---
李水根这几天跑遍了根据地的村庄。每到一处,就是三件事:组织重建,恢复生产,建立民兵。
在柳树沟,他遇到了新问题。
村里原来的生产联盟,在“焚野”中被打散了。几个骨干牺牲了,剩下的也心有余悸,不敢再出头。
“李干部,不是咱们怕。”一个老农蹲在地上,吧嗒着旱烟,“可鬼子再来一次,咱们这点家底,经不住折腾啊。”
李水根没直接反驳。他掏出个小本子,翻到一页:“老哥,你看看这个。”
本子上画着图,是“军民生产战斗合作社”的组织结构。从生产组、运输组、情报组到民兵队,形成一个闭环。
“咱们不光是生产,还要战斗。”李水根解释,“生产组负责种地、做工具;运输组负责运送物资;情报组负责放哨、报信;民兵队负责保卫。平时各干各的,战时拧成一股绳。”
“那……那咋管理?”
“选组长。”李水根说,“大家投票,选信得过的人当组长。组长对组员负责,组员监督组长。公开透明,谁也别想糊弄谁。”
老农们互相看看,有些心动。
“再一个,”李水环视众人,“咱们要互通有无。王家洼有铁匠,赵家沟有木匠,柳树沟有种菜的好手。咱们把各自的长处拿出来,互相帮助。你帮我打把锄头,我帮你做张桌子,他教你种菜。这样,谁都不吃亏,大家都能过得好。”
这个道理简单,但管用。老百姓最认实打实的好处。
“那……试试?”有人小声说。
“试试!”李水根趁热打铁,“就从明天开始。咱们先选组长,再把各家的特长登记下来。”
会开到大阳落山。散会时,李水根叫住几个年轻人:“你们几个,留一下。”
这几个都是村里的积极分子,上次反“扫荡”时表现勇敢。
“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李水根低声说,“在村外几个路口,设暗哨。不用多,两人一组,轮班。发现可疑的人,不用拦,悄悄跟,看他们去哪,干啥。记下来,报给我。”
“要是鬼子呢?”
“鬼子更好。”李水根眼里闪着光,“摸清他们的活动规律,咱们才能提前准备。”
年轻人领命去了。李水根独自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就着最后一点天光,在本子上记录。
他写得很认真:哪个村有多少劳力,有多少牲口,有多少存粮;哪个村有特殊手艺;哪个村的地形适合埋伏,适合撤退……
这些细节,平时不起眼,但关键时刻,能救命。---
八月十五,中秋节。按理该团圆,可今年,没人提这个话茬。
陈锐和赵守诚在临时指挥部——一个用树枝和茅草搭的窝棚里,对着地图研究。
“军区通知下来了。”赵守诚指着地图上几个红圈,“夏季攻势,重点打这几个地方。咱们的任务,是‘三岔口’据点群。”
陈锐凑近看。“三岔口”是交通要道,一个中心炮楼加五个卫星碉堡,驻守日伪军近五百人。易守难攻。
“兵力对比?”
“咱们能动用的,大约一个团,一千二百人。”赵守诚说,“兵力占优,但鬼子工事坚固,又有毒气。硬啃,代价不会小。”
陈锐沉思片刻:“得用新战术。土工作业接近,集中爆破破障,炮兵精确打击。还有……咱们的新装备,该拉出来试试了。”
“齐家铭那边……”
“我去看看。”
陈锐骑马去野狐岭。路不好走,到处是烧焦的树桩和弹坑。有些地方,还能看见没烧完的尸骨——是没来得及转移的乡亲。
他别过脸,加快速度。
到野狐岭时,天已傍晚。瀑布后面的洞口亮着微光,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隐约传来。
齐家铭正在试射新造的迫击炮。炮弹是刚出炉的,弹体上刻着字:“野狐岭,第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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