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航行第二百一十九日。
飞梭已抵达已知星域认知的“边缘”。
舷窗外,不再有星辰、星云、乃至寻常的黑暗虚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无法用任何已知光谱描述的“混沌色”背景。那背景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流动、扭曲,仿佛一片粘稠而狂暴的、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原初之海”。
而在这混沌背景之上,无数道粗细不一、形态各异的雷霆,正永恒不休地诞生、咆哮、交织、湮灭。
生灭雷海。
它并非一片“区域”,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由纯粹毁灭与新生两种极端法则强行糅合而成的“庞然巨物”。雷海之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雷霆的怒啸与法则的碰撞。
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银白电蛇,在混沌背景中肆意蔓延,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所过之处,空间被灼烧出焦黑的痕迹;粗大如山岳的紫黑劫雷,如同巨龙般在雷海深处翻滚、碰撞,每一次撞击都引发大片的虚空塌陷与法则乱流;更远处,一道道呈现“青金”色泽的奇异雷霆,如同拥有生命般追逐、吞噬、融合,偶尔爆开,绽放出瞬间照亮百万里混沌的刺目光芒,而在光芒湮灭处,又会有细微的、蕴含勃勃生机的“翠绿雷芽”悄然萌发,随即又被周围的毁灭雷霆撕碎……
毁灭与新生,在这里以最原始、最暴烈、最直观的方式,循环上演。
飞梭悬停在雷海最外围的“相对平静区”。即便在这里,梭体也不断遭受着细微雷霆的“舔舐”,防护阵法全力运转,灵能消耗速度是寻常虚空的十倍以上。舱内,光线因外界雷霆的明灭而剧烈闪烁,映得韩立与苏璃的脸色忽明忽暗。
韩立盘膝静坐,周身气息沉凝,丹田内那颗淡金、湛蓝、白金三色交织的剑丸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隐隐引动周围虚空中极其细微的雷霆之力,发出低沉的嗡鸣。拜师林轩、重铸道基后,他不仅修为跃升至金丹后期,感知也变得异常敏锐,尤其对“生灭”、“冲突”、“转化”这类意境,有了更深的直觉。
苏璃站在主控玉台前,面纱下的眼眸凝视着外面那毁灭性的壮丽景象,素白的手指划过星图上最后一片空白区域——那里只有紫辰真君留下的一行小字注释:“生灭雷海,禁忌之域,炼虚慎入,合道或可一探。定神雷之踪迹,唯‘雷核’生灭交汇处,或有一线之机。然,雷核飘忽,法则混乱,入者九死一生。”
“紫辰真君的情报,到此为止。”苏璃的声音在雷霆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雷海内部,无图可依,无路可循。定神雷并非固定之物,而是‘雷核’——即雷海某些特殊节点处,毁灭与新生法则达到极致平衡时,偶然诞生的异宝。它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也可能永远不出现。”
她转过身,看向韩立:“更麻烦的是,雷海中的雷霆,不仅伤身,更直接冲击道心与神魂。毁灭雷霆会勾起心魔、放大恐惧、消磨意志;新生雷霆则可能诱发虚妄的‘悟道幻觉’,让人沉溺其中,直至神魂被同化。我们必须时刻守住道心清明,谨守彼此剑意共鸣,以防迷失。”
韩立睁开眼,眼中剑光一闪而逝:“明白。师姐,我们如何寻找雷核?”
苏璃取出一枚紫金色、表面有细微电弧跳跃的梭形法器——这是紫辰真君所赠的最后一件辅助之物:“‘引雷针’。它能被动感应方圆万里内,毁灭与新生法则剧烈波动、趋向平衡的特殊点。但激活它,也会吸引周围雷霆的注意,如同在黑暗森林中点燃火把。”
她将引雷针嵌入主控玉台的一个凹槽:“我们需驾驶飞梭,在雷海外围巡航,等待引雷针反应。一旦发现疑似雷核的波动,便需在最短时间内判断、突入、寻找定神雷、撤离。整个过程,必须在雷核下一次‘生灭循环’爆发前完成,否则会被卷入法则乱流,形神俱灭。”
没有更多选择。两人调整好状态,飞梭再次启动,如同一叶脆弱的扁舟,开始沿着雷海最外围那模糊的“边界”,缓慢而警惕地巡航。
时间在雷霆的咆哮与明灭中流逝。一日,两日,三日……飞梭小心躲避着那些明显狂暴的雷霆带,承受着无处不在的细小电蛇的侵蚀。防护阵法的灵源以惊人的速度消耗,苏璃不得不数次停下,以自身灵力补充。
巡航第七日,引雷针终于有了反应!
针尖指向雷海深处某个方向,剧烈震颤,表面电弧变得明亮而急促。主控玉台上投射出的雷海模拟图中,出现了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蓝交织的光点——那代表着一处毁灭与新生法则剧烈对冲、又诡异地趋向平衡的“节点”!
“找到了!距离约三十万里!”苏璃精神一振,但随即皱眉,“但那个方向……雷霆密度是外围的百倍以上,还有数片移动的‘雷暴云团’阻隔。”
韩立看向舷窗外,雷海深处那一片明显更加深邃、电光更加密集狂暴的区域,沉声道:“绕不过去,只能闯。师姐,我来操控飞梭,你保存灵力,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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