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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断弦惊变
那赵公子的手，带着令人不适的热度，牢牢箍在叶风纤细的腰肢上。叶风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几乎要冲破他强装的笑颜。他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酒气和熏香混合的味道，这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
但他不能。
他长长的睫毛低垂，掩去眸底深处的厌恶与隐忍，唇角依旧维持着那抹柔媚的弧度，仿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轻轻拨动琴弦，让清越的琴音再次流淌出来，试图用这熟悉的旋律来安抚自己紧绷的神经，也转移那赵公子的注意力。
“公子，请听这一曲《春江花月夜》。” 他的声音依旧软糯，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赵公子显然很享受这种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得意地笑着，另一只手甚至不安分地想要去碰触叶风垂落肩头的乌发。叶风巧妙地侧了侧身，指尖在琴弦上加重了力道，将一段轮指弹得疾如骤雨，暂时吸引了纨绔的注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周旋中，窗外陡然传来一声苍老而惊怒的呼喊！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啊！”
是父亲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恐慌，像一把钝刀猛地扎进叶风的心脏！
“啪——！”
心神巨震之下，他按着琴弦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过猛，一声刺耳的裂帛之音响起，那根紧绷的琴弦竟应声而断！弹出的弦尾甚至在他纤细的指尖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琴音戛然而止。
叶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也顾不得身边的赵公子，猛地转头望向窗外——只见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正围在父亲的摊子前，其中一个一脚踢翻了铺在地上的粗布，那些父亲倾注心血雕刻的小玩意儿滚落一地。父亲正踉跄着想要去捡拾，却被另一个地痞粗暴地推搡开。
“老不死的！在这条街上摆摊，懂不懂规矩？保护费交了吗？！” 地痞头子嚣张地叫嚷着。
父亲耳聋，听不清他们的辱骂，但能看到他们的恶意，急得满头大汗，徒劳地试图解释什么，双手比划着，模样凄惶而无助。
叶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不能让父亲受辱，更不能让父亲有事！
“怎么回事？” 赵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悦，皱起了眉头。
叶风猛地站起身，甚至来不及安抚这位难缠的客人。他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手忙脚乱地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狐狸面具——这是他偶尔参与楼内某些需要保持神秘的歌舞表演时所用的。他迅速将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那张绝色却此刻写满惊惶的容颜。
“公子恕罪，奴家……奴家有些急事，去去就回！” 他匆匆对赵公子福了一礼，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也不等对方回应，便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间。
他快步下楼，穿过醉红楼喧闹的前厅，在那些好奇、打量、或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径直冲到了门外。
“住手！”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偏向女子的清越。戴着狐狸面具的他，身姿窈窕，气质神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几个地痞。
他强忍着剧烈的心跳，走到那群地痞面前，从袖中取出今日那白衣少年所赠的金子中，提前兑换出来的一锭不小的银子，递了过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几位大哥，行个方便。这位老伯的年纪足以做你们的父亲，何必为难他？这点银子，就当请几位喝酒了。”
那地痞头子看到银子，眼睛一亮，又打量了一下戴着面具、气质不凡的叶风，掂了掂银子，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老东西，今天算你走运！” 说罢，招呼着手下，扬长而去。
叶风松了口气，这才赶紧蹲下身，帮父亲捡拾散落一地的木雕。他的心揪紧了，看着父亲惊魂未定、满是皱纹的脸，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忽然握住了他正在捡东西的纤纤玉手。
叶风浑身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动作瞬间僵住。
叶老爹摸索着他的手背，又轻轻捏了捏他纤细的手指和手腕，那双虽然浑浊却依旧能视物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亲近。老人抬起头，望着面具下那双唯一露出的、此刻写满惊慌的桃花眼，喃喃道：
“姑娘……你这手……真细真软……和我们家的风儿……好像啊……”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叶风耳边炸响！父亲……父亲摸出来了？！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他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裂开。他强迫自己镇定，用尽量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的声音，低低道：
“老……老伯，您……您认错人了。”
说完，他不敢再看父亲那疑惑而茫然的表情，将最后一个木雕塞回父亲手里，迅速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怕再多停留一秒，那强撑的镇定就会彻底崩溃，会在父亲面前暴露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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