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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万年。
这是足以让星辰诞生又寂灭,让大陆板块撕裂重组无数次,让文明如同浪花般兴起又覆灭的漫长光阴。对于一股沉眠的意识而言,这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连梦境都几乎被磨平的虚无。
叶风的意识,就在这片永恒的寂静与黑暗中漂浮、沉淀,如同被封存在琥珀最深处的微尘。那些属于“叶风”的记忆——男身女相的困扰,与苏婉清、裂口女、猫娘林梦琪、红嫁衣的融合,末世废土的挣扎,还有那个自称老子、实为混沌的神秘少年……所有这些惊心动魄、光怪陆离的过往,都在这漫长到令人绝望的时间冲刷下,变得斑驳、模糊,如同隔了无数层磨砂玻璃看到的幻影,失去了鲜活的色彩与痛楚,只剩下一些最本质的轮廓和执念的烙印。
没有思考,没有感知,只有存在本身,在时间的洪流中随波逐流,直至……某个契机的到来。
仿佛宇宙深处的一次心跳,又像是混沌初分的第一缕光。
一股强烈的、陌生的拉扯感将叶风沉寂的意识猛然惊醒!紧接着是无数破碎的、纷乱的、属于另一个存在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他几乎石化了的思维核心!
——明亮的教室,黑板上的粉笔字,同桌偷偷传递的小纸条……
——温暖的餐桌,父母的唠叨,周末逛街的期待……
——心仪学长路过时加速的心跳,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对未来的迷茫与憧憬……
这些记忆鲜活、生动,充满了平凡生活的烟火气,与叶风那充斥着融合、杀戮、末世、混沌的过往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同时,他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
不再是那具经历了多次融合、非人而强大的躯体,而是一具稚嫩的、柔软的、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女之躯。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血液在血管中奔流,肺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甚至能感受到校服布料摩擦皮肤的细微触感,以及阳光照在眼皮上的温暖。
他(或者说,她?)正趴在课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周围是嘈杂的下课铃声和同学们嬉笑打闹、收拾书本的声音。
叶风,不,此刻占据这具身体主导意识的,是那沉睡了三千多万年的古老灵魂,缓缓地、带着一种仿佛锈蚀了万古的滞涩感,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洒满金色阳光的教室窗户,窗外是湛蓝的天空和摇曳的绿树。课桌上摊开的课本散发着油墨的清香,前排女生马尾辫上的草莓发绳格外醒目。
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记忆中的末世废墟、苍白幻境、欲望国度乃至归于零点的苍茫,形成了颠覆性的对比。
这里是……和平的时代?现代校园?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新”手。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是一双属于十六七岁少女的手。他尝试动了动手指,动作有些陌生和迟缓,仿佛在操控一件许久未用的精密仪器。
脑海中,那些涌入的记忆碎片开始自动整合、归类。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叫林晚,一个普通的高二女生,性格有些内向,成绩中游,暗恋隔壁班的体育委员,最大的烦恼是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和脸上偶尔冒出的青春痘。
而自己……叶风……混沌……观测……戏……
那些遥远而宏大的词汇在意识中翻滚,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无法真切地触及。唯有一些本能般的感知残留了下来——他对周围环境中细微的能量流动(尽管在这个和平世界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有种模糊的感应,他对他人投来的目光(比如此刻同桌好奇地看着“她”刚睡醒的懵懂样子)有种超乎常人的敏锐。
“林晚,你睡傻啦?放学了!” 同桌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快。
林晚……
叶风(或许现在该称之为林晚?)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属于林晚的记忆和情感如同温暖的潮水,不断冲刷着他古老而冰冷的意识核心,试图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拉回“正常”的轨道。
这是一次新生。
一次在完全陌生的时代、完全陌生的身体里的苏醒。
那场持续了三千多万年的沉睡结束了,混沌的“戏”似乎也早已落幕。
但现在,他这个来自遥远过去的“变量”,这个承载了无数融合与代价的灵魂,意外地在这个名为林晚的普通少女体内苏醒了。
未来的路,会怎样?
是作为林晚,平静地度过余生,让叶风的记忆彻底成为被遗忘的古老回响?
还是……这具平凡的躯壳之下,那苏醒的古老意识,将会在这个看似和平的新时代,掀起新的、无人预料的波澜?
叶风(林晚)站起身,学着记忆中林晚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收拾着书包,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与这青涩面容极不相符的、带着无尽沧桑与一丝玩味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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