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扁衣子如同一尊石雕,静坐了整整一个时辰。阳光透过藤蔓缝隙,在洞内投下斑驳的光斑,缓缓移动,她却浑然不觉。
脑海中,蒲世贞信中的每一个字,小林村村民惶恐的脸,林顺母亲虚弱的呼吸,玄霜警惕的眼神,以及七年前虎头坳那场大雨中冰冷的绝望……所有画面交织碰撞,最终沉淀为一种冰封般的决绝。
退,已无路可退。避,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唯有一战。
但这一战,绝非匹夫之勇。她要面对的,是一个精通毒术、心思缜密、且对她知根知底的疯子。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她开始行动。首先,是彻底清点自己所有的“武器”。
她将随身携带的药囊和布包里的所有物品,一件件取出,整齐地摆放在面前干燥的岩石上。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却各有其用。
解毒类:百花解毒丹(翠绿瓷瓶):仅剩三粒。药谷秘传,能解百毒,护住心脉,是她对抗奇毒的最大依仗。
清心玉露丸(白玉瓶):五粒。专解热毒、瘴气,对于缓解毒发时的燥热攻心有奇效。
冰解散(黄色药粉):外用,可缓解局部肿痛,延缓毒素扩散。
雄黄粉及辟瘴药粉(皮囊):驱虫辟瘴,应对恶劣环境。
千年石乳(油纸包):孙老郎中所赠,阴寒属性,能吊命,是最后的保命底牌。疗伤类:金疮药(青色瓷瓶):止血生肌。
断续膏(黑玉盒):治疗内伤,续接筋骨,极为珍贵。
补气益元散(红色瓷瓶):快速恢复体力元气。
特殊用途类:迷魂香(紫色线香):点燃后无色无味,可致人短暂昏厥。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用。
蚀骨水(琉璃小瓶):剧毒,可腐蚀金属、血肉。用于破坏机关或绝境反击。
引路蛊(竹管):仅剩一只。侦察追踪。
各类银针、金针:长短粗细不一,用于刺穴、放血、试探毒物。
淬毒短匕(靴筒):见血封喉,最后的物理防卫手段。
辅助类天蚕丝手套:防毒、防割。
蛇蜕纸、药粉:采集样本。
火折子、绳索、小巧工具等。
每一件物品,她都仔细检查,确认状态,在心中模拟着可能的使用场景和组合效果。她深知,与蒲世贞的对决,胜负往往就在毫厘之间,取决于对细节的掌控。
清点完毕,她开始进行针对性的准备。黑风峡内毒瘴弥漫,蒲世贞更善用奇毒,解毒和防护是重中之重。
她将百花解毒丹和清心玉露丸分出一半,用油纸小心包好,贴身存放,确保能第一时间取用。又将冰解散混合少量雄黄粉,重新调配,增强其对抗阴寒毒瘴的效果。
接着,她将注意力投向那几根最长的金针。她取出一小瓶色泽暗沉、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液——这是用多种剧毒蛇虫萃取浓缩而成的“锁魂液”,寻常人触之即溃。
她小心翼翼地将金针的针尖部分浸入药液中,慢慢捻动,让毒液均匀渗透。片刻后取出,针尖泛着幽幽的蓝紫色光泽。
这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为了在近身搏杀中,一击制敌。淬毒金针,是她为蒲世贞准备的“惊喜”之一。
然后,她开始处理那截迷魂香。迷魂香效果虽好,但燃烧有烟,容易察觉。
她将迷魂香碾成粉末,混合一种特制的、燃烧极快且烟雾极淡的助燃药粉,重新塑形成三根更细更短的香柱。这样既能保证效果,又能最大程度减少暴露风险。
最后,她将目光投向那包珍贵的千年石乳。此物性极阴寒,直接使用可能反伤自身。她取出一小块,研磨成粉,与补气益元散按特定比例混合,装入一个新的小瓷瓶。
这种混合药剂,能在危急时刻,以温和的方式激发石乳的吊命功效,同时补充元气,延长抵抗时间。
每一个步骤,她都全神贯注,手法稳定精准,仿佛不是在准备一场生死搏杀,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仪式。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但她眼神锐利,心无旁骛。
准备工作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当一切就绪,所有物品分门别类,各就各位时,夕阳的余晖已经开始染红天际。
扁衣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淬火后的坚韧和冷静。她已将自己所能准备的一切,推到了极致。
然而,她知道,这些还不够。蒲世贞占据地利,以逸待劳,更有《幽冥药典》这等邪物助阵。她需要更多的变数,需要打破他的节奏。
她想到了玄霜,想到了林顺。
但她立刻否定了将他们卷入最终对决的想法。玄霜固然强大,但峡谷毒阵对灵兽的伤害可能更大;林顺伤势未愈,更非蒲世贞一合之敌。让他们参与,无异于送死。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蒲世贞分心,或者能让她窥破其布局弱点的契机。
忽然,她想到了蒲世贞信中的一句话:“闻孝文山有‘百年石斛’与‘赤石脂’乃不二之选,故遣人寻之。” 他需要这些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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