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烛大教堂前的广场上，人潮涌动，声浪滔天。
愤怒的市民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高举着各式各样的标语，用最朴素也最直接的方式，宣泄着对机械教廷草菅人命的愤慨。
然而，在这片看似即将失控的混乱之中，却存在着一种微妙而坚固的秩序。
人群虽然情绪激动，但始终没有冲击教堂的神圣区域，也没有将怒火蔓延到周边的商铺，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精准地锁定在不远处那座冰冷的、如同钢铁堡垒般的机械教廷分部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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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和艾米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艾德蒙站在教堂二楼的钟楼窗口，俯瞰着下方的一切，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他看着那些混杂在人群中，穿着便服，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引导人流、平息小规模冲突的烛火骑士们，终于明白了巴哈和艾米的布置是何等精妙。
他们就像是经验丰富的牧羊人，用无形的缰绳，驾驭着这头名为“民愤”的狂暴巨兽，让它朝着既定的方向奔腾，却又不会踏过雷池一步。
“这算什么料事如神。”
巴哈靠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卷。
他姿态懒散地说道：“不过是些混迹街头多年的老经验罢了。愤怒就像洪水，你堵是堵不住的，只会让堤坝崩溃得更快。最好的办法，是给它挖好一条河道，让它顺着你想要的方向流。”
他用下巴指了指广场上几个正在分发清水的年轻人，“看到没？那些都是教会的见习修士。让人群保持愤怒，但不能让他们因为口渴和疲惫而变得暴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就能让他们的怒火烧得更‘纯粹’一些，不至于歪到别的地方去。”
这些手段，确实如艾米所说，是他在骑士教条中永远学不到的，却是处理现实问题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如果换作是之前的艾德蒙，他一定会有些难以接受。
他看着下方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庞，心中不禁生出一个疑问。
“不过师父，我还有一事不明。”
艾德蒙转向巴哈，神情严肃地问道，“按照碧岚军团一贯的作风，面对如此大规模的民众聚集，他们早就该出动镇压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们连一个巡逻兵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们当然想来。”
巴哈轻笑一声，将嘴里的烟卷取下，在指尖把玩着，“从昨天爆炸发生到现在，瓦莱里乌斯那个老家伙至少给我发了十几封措辞严厉的‘最后通牒’，要求我立刻授权他们‘维持秩序’。要不是我把他的通讯请求全都当成了垃圾邮件，这会儿广场上恐怕已经血流成河了。”
“您……您一个人就把他们挡住了？”
艾德蒙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他很清楚，碧岚军团在长夜关的驻军虽然名义上要接受烛火教会的节制，但实际上向来桀骜不驯。
瓦莱里乌斯上校更是一个铁腕人物，怎么可能被师父几句话就打发掉？
“挡住？不不不，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巴哈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昨天晚上，去他们的军营里‘友好访问’了一下。顺便告诉瓦莱里乌斯，在教会的官方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任何试图干涉‘内部事务’的军事行动，都将被视为对烛火信仰的公然挑衅。”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艾德蒙却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
自己的师父，恐怕是单人独剑，直接闯进了碧岚军团的指挥部，在那位以上校军衔自居的铁血军官面前，划下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
不是简单的警告，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还顺便‘提醒’了他一下。”
巴哈继续说道，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我说，如果他的士兵胆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市民动手，那么我不保证，他那个藏着宝贝疙瘩的秘密项目‘摇篮’，会不会因为‘意外的能量波动’而变成一堆废铁。你知道的，我的剑，有时候快起来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艾德蒙倒吸一口凉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碧岚军团会如此反常地保持沉默。
面对一位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他们防守最森严的核心区域，并以摧毁他们最重要的项目作为威胁的“剑圣”，即便是瓦莱里乌斯那样的高傲将领，也不得不暂时收起自己的爪牙。
这已经超出了政治博弈的范畴，是绝对实力带来的碾压。
“师父，您……”
艾德蒙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巴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做的这些，不过是给艾米那个小丫头争取点时间罢了。真正唱主角的，还是她。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舞台搭好，然后安安静静地看她表演就行。”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看着那座在民众的怒吼声中沉默不语的机械教廷大楼，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暴风雨就要来了，艾德蒙。你可得站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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