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捷、王庭西迁的煌煌战报,早已将京城的期待与欢庆情绪酝酿到了顶点。当皇帝御驾亲征的大军确定于九月初八凯旋还朝的确切消息传来时,整个京城仿佛提前进入了最盛大的节日。
九月初八,天公作美,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从巍峨的玄武门到宫禁深处的承天门前,长达十里的朱雀大街及两侧所有次要街道,早已被洒扫得一尘不染,铺上了崭新的黄土。沿途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门楣上贴着“王师凯旋”、“国泰民安”的红联。京兆尹衙门组织了上万民夫,在街道两侧用木架和彩绸搭起了连绵的观礼棚和简易看台,但仍难满足汹涌的人潮。许多人天不亮就扶老携幼涌上街头,抢占有利位置,翘首以盼。
辰时三刻,远方传来隐约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声响,那是数万大军整齐行进的脚步声与马蹄声。紧接着,雄浑低沉的号角声穿透云霄,由远及近。
“来了!来了!王师回来了!”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猎猎招展、在秋日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玄色龙旗与各色军旗。紧接着,是盔明甲亮、步伐铿锵、气势如虹的先锋步兵方阵。士兵们虽然面带征尘,但个个腰杆挺直,眼神锐利,带着胜利之师的昂扬与自豪。他们手中紧握的长枪枪尖雪亮,在日光下汇成一片森寒的金属森林。
随后是骑兵。重甲骑兵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轻骑兵矫健如龙。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中那些装载着特殊车辆,上面覆盖着油布,形制奇特,由最精锐的士兵严密看守——百姓们心领神会,那定是立下赫赫战功的“神器”所在。虽然没有看到真容,但那份神秘与威严,更让人心生敬畏与好奇。
再往后,是长长的、装载着无数战利品的车队。成群的牛羊马匹被驱赶着前行,皮毛、药材、金银器皿在车上堆积如山,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战争的辉煌成果。队伍中还有部分垂头丧气的北戎俘虏,被绳索串联看押,引得围观百姓指指点点,唾骂与欢呼声并起。
而当那辆由八匹神骏白马拉着的、金碧辉煌的御辇缓缓出现在长街尽头时,整个京城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声浪如同海啸,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掀翻屋顶!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燕万胜!陛下威武!”
“天佑大燕!陛下万岁!”
人们拼命挥舞着手中的彩旗、鲜花、甚至帕子,激动得热泪盈眶,自发地跪伏下去,山呼万岁。这一刻,萧绝不再是那个传闻中暴戾的君王,而是带领国家赢得尊严与和平的无上帝王,是万民心中至高无上的英雄与守护神。
御辇的珠帘并未完全放下,萧绝端坐其中,身着玄色绣金九龙衮服,头戴十二旒冠冕,面容比离京前清减了些,肤色也因北地风霜染上些许麦色,但一双眸子却比以往更加深邃锐利,顾盼之间,帝威凛然,令人不敢直视。他偶尔向窗外微微颔首,便引来更狂热的欢呼。
队伍缓缓前行,接受着万民最真挚、最狂热的朝拜与欢呼,最终穿过层层宫门,抵达承天门前广阔的金水桥广场。
这里,又是另一番庄严肃穆的景象。以丞相为首的文武百官,按品阶冠服整齐,肃立两侧。后宫有品级的妃嫔、女官,在德妃的率领下,于另一侧静候。而在所有队伍的最前方,汉白玉铺就的御道起点,站着四个人。
叶悠悠今日穿着正式的妃位朝服,头戴九树花钗,身着深青色翟衣,庄严华美。她左手牵着身穿皇子礼服的萧宸,右手边站着同样盛装、小脸激动得通红的萧玥,乳母则抱着裹在明黄色襁褓中、正好奇睁大眼睛的次子萧珩,站在她身后半步。
当御辇停下,萧绝踩着内侍放下的金阶踏凳,缓步走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而后,又不约而同地悄悄看向御道前那静静伫立的一母三子。
萧绝的目光,穿越百官,第一时间便精准地落在了叶悠悠身上。数月分离,边关的风霜血火,京城的明枪暗箭,似乎都凝结在这遥遥一望之中。他看到她眼中的莹润水光,看到她极力保持镇定却仍微微颤抖的指尖,也看到了她身边三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无需言语,一种饱含思念、牵挂、欣慰与无尽柔情的情绪,如同暖流般透过已经稳固无比的双向读心通道,汹涌地传递过去。叶悠悠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攥紧了孩子们的手,同样汹涌的思念、担忧、骄傲与终于安心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回馈过去。
【瘦了。】她心想,带着疼惜。
【你也是。辛苦了。】他默默回应,目光扫过她略显清减的脸颊和眼底的淡淡青影,心中涌起强烈的怜惜与歉意。
就在这时,早已按捺不住的萧玥,在看到父皇走下御辇的瞬间,终于挣脱了母妃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鸟儿,提着裙摆,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地朝着萧绝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喊:“父皇!父皇!玥儿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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