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空间。
这里并非现实中的任何地方，也并非纯粹的精神幻境。
它更像是一片悬浮在混沌与秩序边缘的、由无数记忆碎片、情感残响、以及崩坏能本质共同构筑的奇异疆域。
天空是破碎的，裂痕中流淌着暗金色的、如同熔岩般粘稠的光，那是律者权能的显化。
大地则呈现出两极分化的景象：一边是圣芙蕾雅学园熟悉的训练场、宿舍楼、樱花树，色彩温暖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翳；另一边则是西伯利亚无边无际的冰冷雪原，以及雪原深处那座巨大而沉默的巴比伦塔，色调阴冷死寂。
两种景象的交界处，空间扭曲，如同破碎的镜面互相折射，充满不协调的割裂感。
琪亚娜·卡斯兰娜，或者说，她的“本我意识”，此刻正站在那片“温暖”区域的边缘，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双手健全，没有战斗留下的伤痕，穿着圣芙蕾雅那套熟悉的、橙白色的制服。
她……能控制自己了？
不再是那个被无尽的冰冷、空洞和毁灭欲望充斥的提线木偶。
不再能“看到”外面那个被自己（律者意识）肆意破坏的世界，也“听不到”那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和狂笑。
身体的掌控权……回来了？
不，好像又不是完全回来。
她还能隐约感觉到，在那片“阴冷”区域的深处，在那座巴比伦塔的阴影里，沉睡着某个庞大、暴戾、充满纯粹恶意的存在——真正的、被崩坏完全支配的律者意识。
只是此刻，那个意识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陷入了某种不稳定的沉寂。
而在她与那片阴冷区域之间，靠近雪原的一侧……
琪亚娜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里，悬浮着一块巨大、不规则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冰晶”。
冰晶中心，隐约冻结着一个模糊的、紫色长发的少女身影，抱着膝盖，蜷缩着。
是“她”。
是那个在北美，在她（本我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绝望时刻，突然出现，用某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强行冰封了自己，暂时与律者意识形成对抗，为她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的……“恶”的西琳。
那个由西琳分离出来的、承载了所有怨恨、愤怒与不甘的“恶念”。
此刻，那冰晶的表面，正无声地、缓慢地，出现一丝丝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
冰晶内的身影，似乎……在微微颤动。
“她”……也在复苏？还是说，冰封的力量在减弱？
琪亚娜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对这个“恶”的西琳，她谈不上感激，也谈不上憎恨，只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她们都是被困在这具身体里的囚徒，只是被不同的意识主导。
“琪亚娜。”
一个平静、清冷，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歉疚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琪亚娜猛地转身。
樱花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白色的长发，赤红色的眼眸，一身简洁利落的、带着神州古风的黑色练功服。
面容清丽，气质出尘，却又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古板与认真。
“……班长？”
琪亚娜愣住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是符华。
圣芙蕾雅学园的班长，赤鸢仙人符华。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眼前的符华，身影有些虚幻，并不完全凝实，仿佛是由无数细小的、淡金色的光尘构成。而且，她的气质……似乎比琪亚娜记忆中的那个班长，更清冷，更古老，也更……沉重。
“符华”看着琪亚娜眼中的惊讶和困惑，微微颔首。
“是我，琪亚娜。不过，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并非完整的我，而是依托‘羽渡尘’残存的一缕意识。”
她的声音顿了顿，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歉意。
“首先，琪亚娜，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琪亚娜不解。
“关于‘K计划’，关于你作为实验体K423的身份……我知道真相，并曾作为奥托主教的执行者之一，参与其中。”符华的声音很平静，但那份歉意是真实的，“我并非主动选择伤害你，但我的知情与沉默，本身即是共犯。我很抱歉。”
琪亚娜沉默了下来。
关于K计划的真相，齐格飞在北美已经告诉了她。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崩溃，仿佛还在昨日。
再次被提起，心脏依然会抽痛。
但奇怪的是，看着眼前这个以虚幻形态出现的符华，看着那双赤瞳中毫不掩饰的歉疚和坦然，琪亚娜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的恨意。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被律者意识彻底吞噬的绝望后，许多事情，反而看得淡了，也……更复杂了。
“……班长，你怎么会在这里？”琪亚娜最终没有回应那份道歉，而是问出了更实际的问题，“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吧？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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