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那惋惜似乎并非全然作伪:“我原也以为,总司令此番是要一举拿下江南……没想到,真的只是突袭。也罢。”
他再次看向窗外喧嚣的人群,声音重新变得冷硬:“既然待不久,就更不必顾虑什么坛坛罐罐。临走前,得让这些人记住,有些线,碰了,就不是破财能消灾的了。去办吧,动作要快,声势要大。我要让全上海都知道,是谁在吸他们的血,又是谁,在真正清理这些蛀虫。”
李雨涛凛然应道:“是!” 他明白了,这并非撤退前的慌乱,而是一次更为酷烈、也更意味深长的警告。
与此同时,外滩旁一栋西式建筑顶层的私人俱乐部包间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厚重的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杂音,水晶吊灯将室内映照得金碧辉煌。一群衣着考究、打着丝绸领带的男女,正手持晶莹的红酒杯,在舒缓的爵士乐背景下低声谈笑,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醇香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自得。
“诸位,看到外面的热闹了吗?”一个梳着油亮背头、约莫四十来岁的西装男子晃动着杯中酒液,嘴角噙着一丝倨傲的笑意,“在这上海滩,经济的血脉就是规矩。他陈峰枪炮再利,能管得了米行开不开门,码头卸不卸货?他赵振势力再大,离开了我们,他一分钱的税也收不到,一粒米也运不进来。迟早,还得怎么来,怎么……‘请’出去。”
他的话音里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引得周围几人频频点头,举杯附和。仿佛刚才街头民众的困窘与军营外的喧嚣,不过是他们棋盘上无关紧要的几步闲棋。
然而,他最后一个音节尚未完全落下——
“啪、啪、啪。”
清晰而单调的鼓掌声,不疾不徐地从敞开的包间门口传来。这掌声与室内的音乐格格不入,像冰冷的刀片划破了温软的氛围。
所有人愕然转头。
只见一身笔挺北方军将官制服的李雨涛,正斜倚在门框上,一下下地鼓着掌。他身后,走廊的光线被他麾下士兵挺拔而沉默的身影完全遮住,只有刺刀偶尔反射出一点寒芒。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堪称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说得真好。”李雨涛仿佛真心赞赏,目光却如探照灯般扫过在场每一张骤然僵硬的脸,“刚才,是哪位仁兄……提了我们总司令的名讳?”
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留声机的唱针还在空转,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先前说话的背头男子脸色微变,但看着李雨涛似乎孤身一人,胆气又壮了些许。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玳瑁眼镜的老者干咳一声,试图端起昔日呼风唤雨的架子,上前半步:
“李旅长,李少将。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若是为了市面上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烦,大可坐下喝一杯,从长计议……”
李雨涛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话,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背头男子,又像是纯粹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砰!”
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猛然炸裂!巨大的声响在密闭的奢华包间里回荡,震得水晶灯都微微晃动。
老者的话戛然而止,眉心赫然多了一个殷红的血洞。他脸上残存的矜持与惊愕瞬间凝固,身体晃了晃,像一截朽木般直挺挺向后倒去,“噗通”一声砸在地毯上,红酒杯脱手飞出,碎裂开来,猩红的酒液溅上旁边女士昂贵的旗袍下摆,引发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又立刻被她自己死死捂住。
浓烈的硝烟味迅速盖过了雪茄的醇香。
李雨涛缓缓垂下还在冒着一缕青烟的配枪口,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封般的森寒。他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如坠冰窟:
“我再问最后一遍。刚才,是谁,提了我们总司令的名字?”
死一样的恐惧攥住了每一个人。短暂的死寂后,一个站在倒毙老者旁边的胖子猛地哆嗦起来,脸上的肥肉不停颤抖,他惊恐万状地伸出手指,指向那个早已面无人色的背头男子:“是……是他!宋先生!是宋先生说的!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
被指认的“宋先生”瞳孔骤缩,张着嘴想说什么。
“砰!”
又是一声枪响。胖子指着人的手臂还没放下,额头上同样绽开血花,仰面倒下。
李雨涛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将配枪插回枪套,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都带走。”他对手下士兵吩咐道,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甚至带上了一点戏谑,“给这几位先生女士……换个更‘清静’的地方,‘吃饭’。”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上,粗鲁地将瘫软在地或呆若木鸡的男女们拖起。先前的气定神闲、挥斥方遒,此刻全化作了绝望的呜咽、徒劳的挣扎或彻底的瘫软。
李雨涛最后瞥了一眼这片狼藉的“战场”,转身离去。留声机还在空转,音乐早已停止,只有针尖划过唱片底槽的枯燥嘶嘶声,陪伴着地毯上迅速洇开的两滩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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