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火之城的重建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默中缓慢推进。没有激昂的号角,只有金属碰撞的叮当声、能量管线焊接的嘶鸣、以及担架匆忙经过时压抑的脚步声。阳光穿透依旧稀薄的人造大气,落在满是裂痕的合金地板上,蒸腾起淡淡的尘埃。
秦雪将莎莉丝安置在圣殿外围新建的、最高级别的隔离医疗观察站。这里的设备是东拼西凑来的,能源供应也时断时续,但已经是战后初火之城能拿出的最好条件。巨大的观察窗外,莎莉丝浸泡在淡绿色的生命维持液中,身体异化的部分被特殊力场约束,防止进一步扩散或污染外界。她双目紧闭,脸上那些属于“万虫之母”的妖异纹路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呼吸微不可察。
“脑波活动极其微弱,但……有规律性,不再是单纯的植物状态。”随队的灵能医师,一位从后方据点紧急调来的老者,看着波动平直的监控屏幕,眉头紧锁,“更奇怪的是,她体内残留的那种……与腐化同源又似乎被‘净化’过的能量,正在非常缓慢地与她的生命体征达成一种诡异的平衡。就像……毒素变成了维持生命的另类营养?”
“能唤醒她吗?或者,至少建立意识层面的交流?”秦雪问。
老者摇头:“风险极高。强行刺激,可能导致那种脆弱的平衡崩溃,或者……唤醒她体内我们无法控制的‘另一面’。最好……维持现状,继续观察。或许,只有等‘起源之心’的力量进一步恢复,才有办法处理这种……‘规则性创伤’。”
秦雪默然。她隔着观察窗看着那个曾经野心勃勃、如今生死一线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莎莉丝是钥匙,一把可能锈蚀、也可能打开新威胁的钥匙。但现在,只能等待。
离开医疗站,秦雪走向临时重建的指挥中心——一个由半截星舰舰桥和大量临时板材搭建起来的简陋棚屋。埃兹拉和“老鬼”正围着一张巨大的、由多块光屏拼凑起来的星图桌争论着什么,桌上还散落着能量棒包装纸和空掉的提神剂罐子。
“不行!绝对不行!”“老鬼”头发乱得像鸡窝,指着星图上一片黯淡的区域,“‘长蛇座γ旋臂’的第七、第八节点彻底毁了,连带的基础规则脉络都断了!你想用‘跳跃式补完’?数据模型根本撑不住!强行连接,只会引发更大范围的规则涟漪,说不定会把那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幸存者据点给掀翻了!”
埃兹拉胡子拉碴,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但眼神异常执着:“按部就班修复?我们等得起吗?看看圣殿那边的读数!‘起源之心’的恢复速度慢得让人心焦!没有星轨网络的支撑和反馈,林刻指挥官的意识复苏只会更慢!我们需要一个能快速生效的、哪怕是区域性的强化网络,来主动‘呼唤’和‘滋养’圣殿!”
他调出一份复杂的能量流模型:“我想过了,不重建整个节点,我们在残骸处设立高功率的‘规则共鸣塔’,只做单向的、低强度的规则波动放大和定向投射,目标只有一个——圣殿。这不涉及大规模规则重塑,风险可控!”
“可控?你管这叫可控?能量从哪来?共鸣塔的稳定性怎么保证?万一引来残留的腐化反应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呢?”“老鬼”拍着桌子。
秦雪没有立刻介入争吵,她走到星图旁,目光扫过那片代表着“净天星轨”残骸的、支离破碎的光点网络。埃兹拉的激进和“老鬼”的保守,都有道理。资源紧缺,时间未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数据。”她开口,声音平静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两人同时看向她。
“埃兹拉,你的‘规则共鸣塔’方案,成功率和风险系数的详细模型,多久能做出来?需要多少资源?‘老鬼’,完全按保守方案修复最近的两个次级节点,又需要多久?多少资源?”秦雪问道。
埃兹拉愣了一下,立刻开始在光屏上操作:“给我……十二个小时,能拿出初步模型!资源列表马上可以给你!”
“老鬼”也冷静下来,快速估算:“修复两个次级节点……以现在的人手和物资供应,至少需要三十个标准日。资源大概是……”他报出一串数字。
秦雪听着,心中快速权衡。三十天,太久了。十二小时……可以等。
“埃兹拉,我要你在十八小时内,拿出不止一个,而是三个不同风险等级、不同资源需求的‘共鸣塔’部署方案。‘老鬼’,你负责评估这些方案对现有星轨残骸及周边规则环境的潜在影响,尤其是对圣殿可能造成的反向干扰。”她做出决断,“同时,修复次级节点的工作不能停,按最低保障资源配给继续。我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依旧有分歧,但秦雪的命令清晰明确,也兼顾了风险。“是,指挥官。”两人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通讯台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叫,伴随着强烈的干扰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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