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一出监察司大牢,就看到了遍体鳞伤的母亲。
她从未这样狼狈过。
即便当初最疯狂的时候,也不过是披头散发,父亲从没让她受过伤。
看着她脸上皮开肉绽的伤口,还有为了他磕头额头上裂出的新伤,韩昭心痛的不知如何是好,原本在牢里准备好劝母亲任何情况都不可以伤百姓的话,也全都咽回了喉咙,只剩下悔恨的呜咽。
“是儿子的错……”
“韩昭,你若还想要母亲活,就不准再去边疆,不准离开我,不准离开东海半步!乖乖的娶妻……生子,为我养老送终,你若再敢离开我,我就吊死在你的书房,我说到做到!”
城阳发狠的瞪着他,仿佛他此刻不答应,她就会撞死在这。
她眼中的决绝让韩承恩按住韩昭,压回了韩昭即将到嘴边的话。
可韩昭还是按捺不住:“母亲,我想要如月,我心悦如月!我只想要如月做我的妻子!”
啪——!
清冽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宫道回响。
但实则,她并没有打疼他。
她舍不得。
“我不准你说这样的浑话,李如月……她这样对我,你还要娶她?韩昭,你当真……不再把娘放在眼中了吗?是不是娘当即死了,也不如你的如月妹妹重要!你知不知道,她……”
“娘!”韩昭吼断了她的话,跪在地上,目光决绝的恰如她此刻的坚决。
“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城阳失望,却不意外。
相反,她在韩昭的身上,看到了韩放。
她愕然的抬眸,看向韩昭身后的韩承恩。
韩承恩的神情苦涩,带着种被宿命戏耍的讥笑。
当年,韩放他就是这样求他们的。
求他们允许城阳进门。
那时候蔺老夫人甚至问过一句城阳此刻堵在唇间的话。
“为什么偏偏是她?”
一模一样的质问,疑惑,城阳此刻却说不出口。
她如何反对曾经的韩放和自己呢?
“那你有问过她愿意跟你走吗?”
城阳冷静下来,找到了阻止他的方法。
那就是放手。
李如月自会拒绝他。
他对李如月来说没有用。
李如月会要一个没有用的人做自己的丈夫吗?
“我给你一个时辰,你现在去见她,只要她说她愿意嫁给你,愿意跟你走,那,我和你祖父都没有异议。”
城阳突然的冷静和笃定,让韩昭忽然间没有了自信。
他恍然发现,自己是那样的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到现在得到允许去问她,都迈不开脚步。
害怕了。
韩承恩看着他犹豫在原地的模样,有些心疼,走过去捏住他的肩膀用力揉。
“抬头!听着,咱们韩家没有孬种,你祖爷爷当年肠子掉出来还把瀛洲狗的脑袋踢着当球耍,我是怎么教你的?”
“有话要说,有仇要报,父母要敬,家族要孝……”
“还有呢?”
“还有……”韩昭抿唇,看到城阳在,有点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才道:“遇到喜欢的姑娘,要像强盗……”
“?”城阳茫然,她嫁进韩家几十年,完全不知道他家口头家训里还有这句话。
韩承恩推了韩昭一把,韩昭借着这股力走出去几步,跑向了瑶光殿。
城阳气的头晕:“父亲!你怎么能这么教他呢?当初我进门你都不愿意,现在你居然鼓励他娶那个罗刹!”
韩承恩不以为然:“你也说了,人家不一定愿意嫁给他,这事成不成的,不要紧,我不过见不得我韩家的男儿像个孬种。”
“如月!”
韩昭闯进瑶光殿的时候,李如月正在睡懒觉。
昨天发生的事太多,城阳又是凌晨闹上门的,她正困着呢,就听见韩昭的声音由远至近,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太监阻拦。
李如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韩昭气势汹汹的朝她寝殿冲来。
身后跟着的侍卫都掏刀了,被他两脚踹翻。
李如月震惊,他这是要给他娘报仇啊!
连藤子都以为韩昭是来报仇的。
“公主快跑!来人啊!来人救驾!”
李如月从床上爬起来,心里又气又急。
气自己不能上去跟他打一架。
急自己也无处可逃。
才从床榻上下来,韩昭就已经冲到面前,攥住她的手腕,瞪圆眼睛,声洪如雷。
“李如月!你愿意嫁给我吗!”
侍卫们持刀冲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一句,都放慢了脚步。
藤子和雀儿都歪了歪头,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李如月看到侍卫们停下,很想吼一句:你们愣着干什么上来砍他!
但转念一想,她如果开口他们可能真的会砍。
双方对峙了良久,李如月哭笑不得的叹息,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韩昭我的手刚好没几天。”
韩昭惊觉自己抓的是李如月曾被扭断的那只手,烫到似的松开,惊慌起来。
“如月你没事吧……疼吗?我……我没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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