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箐的身体还在往下沉。
三道阴刃贯穿她的肩、腰、腿，血顺着岩壁流下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她没倒，是靠着墙撑住的。手指抠进石缝，指节发白。
陈九渊被推倒在角落，后背撞上碎石堆，疼得眼前一黑。他听见铃铛在怀里响了一下，不是震，是裂纹又扩了。
他低头看。
九幽铃整个表面像蜘蛛网，中间那道“九”字刻痕已经断开两截。绿光从裂缝里透出来，一闪，又一闪，像是快熄的灯。
他咬牙。
不能摇。
再摇一次，这玩意就真废了。
可不摇，他们两个就得死在这。
他闭眼，引魂眼开启。
视野变成灰白色。所有东西都褪了色，只有阴线亮着。三十多条细线从怨灵头顶连出，全汇到官服怨灵胸口那团黑气里。其中一条特别粗，像绳子，直直往上，连到地穴顶部的岩壁。
那里有东西。
不是出口，但一定是关键。
他睁眼，手伸进怀里摸符纸。幻影符只剩三张，是他早年从一个跑江湖的手里换来的，一直舍不得用。这种符不伤人，只能骗鬼——让死人以为看到活人，让活人分不清真假。
现在正好。
他抽出三张，指尖咬破，血抹在符纸上。右手一甩，三张符贴在侧方岩壁上，呈三角形分布。
血光闪。
符纸燃起一层淡红火苗。
然后，墙上出现了他。
三个陈九渊的虚影站在那里，穿着一样的破衣，脸上带血，眼神凶狠。其中一个抬起手，指着官服怨灵，嘴一张一合，像是在骂。
“你不过是个囚魂！”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地穴里格外清楚。
官服怨灵猛地转头。
他没动，但胸口那团黑气剧烈翻腾。他盯着墙上的虚影，像是真的被激怒了。他抬手，一挥。
所有怨灵同时转向，冲向墙上的虚影。
它们扑上去，阴刃砍在虚影身上，发出金属碰撞声。虚影晃了晃，没消失。它们继续砍，一遍又一遍，动作越来越快，像是疯了。
陈九渊没等。
他立刻爬起来，冲到阿箐身边，一手穿过她腋下，另一手托住她膝盖，直接抱起。
阿箐轻得吓人。
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呼吸微弱，但还有气。她左手抬了一下，抓住他衣服前襟，没松。
他背着她冲向顶部岩壁下方。
路上全是碎石和积水，他踩滑了一下，膝盖磕在地上，疼得闷哼一声。但他没停，继续往前。
到了。
那根最粗的阴线连接点就在正上方，岩石颜色比别处深，表面有细微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顶过。
他把阿箐放下，让她靠墙坐着。她眼睛闭着，脸色发青，但手指还抓着他衣服。
他抬头看岩壁。
必须炸开。
用九幽铃？不行。铃快碎了，用了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他摸出最后一张引魂符。
这张符他本来留着保命，但现在顾不上了。他跳起来，右手用力把符拍在阴线连接点上。
符纸粘住。
金光渗入石缝。
里面传来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他落地，迅速背起阿箐，往后退了两步。
轰！
岩石炸开，碎块四溅。一块石头擦过他手臂，划出一道血口。他不管，只盯着那道新开的口子。
通道露出来了。
不宽，勉强能容一人通过。里面黑，但有风。
风是凉的，带着一股土腥味，说明通路没堵死。
他松了口气。
成了。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墙边的三个虚影还在，怨灵们还在疯狂攻击。官服怨灵站在原地，双手高举，像是在指挥什么。他没发现他们已经跑了。
陈九渊咬牙。
他贴着墙根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到了通道口，他蹲下，调整阿箐的位置，让她趴得更稳。
“忍一下。”他说。
阿箐没回应，但手指收紧了。
他抬脚，准备进去。
就在这时，墙上的一个虚影突然抖了一下。
金光闪得太快，像是信号不良的灯泡。
陈九渊脚步一顿。
他回头。
官服怨灵的头，微微偏了一下。
不是看虚影。
是看通道这边。
陈九渊心跳停了一拍。
他立刻起身，一步跨进通道。
刚进去，身后就传来一声低吼。
不是人声，也不是鬼叫，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咒文。
他不敢回头，只管往前走。
通道很窄，他得弯着腰。地面不平，脚下全是碎石和湿泥。他走得急，几次差点摔倒。阿箐伏在他背上，呼吸越来越浅。
风越来越大。
前面似乎有点光，极暗，像是从更深的地方透出来的。
他加快脚步。
忽然，阿箐的手松了一下。
他立刻停下，伸手去抓她手腕。
脉还在，但很弱。
他咬牙，继续走。
走了大概十几步，通道开始下斜。坡度不大，但越走越深。空气变得更冷，呼吸时能看到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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