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度百分之五。报告感受。”
“连接……变得很‘宽’。”林野努力组织语言,“更容易知道苏宇的感受,但……界限有点模糊。”
“像……两个人站在一片薄雾里,能看见彼此,但影子有点重叠。”苏宇补充道。
“继续提升。注意监测精神边界指数。”
强度达到百分之十五时,质变发生了。
不再是感受的共享,而是记忆的浮光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交织。
林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不属于自己的画面:一个温暖的书房,中年男人微笑着递过来一本旧书;深夜空旷的街道,仰望星空时莫名的悸动与孤独;第一次感知到体内异样能量流动时的恐慌与好奇……这是苏宇的过去。
与此同时,苏宇也“看”到了: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枯燥重复;左胸第一次出现纹路时蚀骨的冰冷与恐惧;为了某个目标咬牙坚持时,眼底深处不容动摇的决绝……
“记忆片段出现非主动交互!”研究员报告。
“精神边界指数下降,但仍高于危险阈值。”
“强度百分之二十。聚焦引导,尝试围绕‘连接建立瞬间’、‘规则认知’、‘当前最大执念’三个概念进行共振强化。”“刻度”的声音插入指挥。
更强的同步场压下。
“连接建立瞬间”——两人同时被拉回那个充满锈蚀与绝望的废墟,07的嘶吼,碎片的尖鸣,为了彼此不惜一切的决死意念,以及那根在毁灭中诞生的、脆弱而坚韧的“线”被“焊接”上的剧痛与温暖。这一刻的感受被无限放大、共鸣,连接“线”在仪器上显示出前所未有的高亮与复杂结构,仿佛其诞生本身就被烙上了某种超越常规规则的印记。
“规则认知”——林野对“空洞”、“锈蚀”、“结构”的冰冷感知,与苏宇对“碎片”、“墙”、“钥匙”、“眼睛”的混乱隐喻,如同两股不同颜色的水流撞击在一起,没有融合,却激荡起难以言喻的涡旋。一些碎片化的规则“理解”开始自动拼凑:锈蚀的“终结”与墙的“隔绝”仿佛一体两面;“钥匙”的本质或许是“规则的接口与转化器”;而“错误”可能意味着“接口的错配或冗余”……
“当前最大执念”——
林野的执念:活下去,保护苏宇,弄清楚自己失去的一半和剩下的锈蚀到底意味着什么,找到真正的出路而非被永远囚禁利用。
苏宇的执念:活下去,和林野一起,揭开“牧羊人谎言”的真相,弄明白“真正的眼睛”是什么,他们为何成为“错误”,以及……弥补因自己牵连林野至此的愧疚。
这两股深沉、炽热、紧密缠绕的执念,在共振场中轰然对撞、交融!
刹那间,所有的画面、感受、认知碎片都被这股融合的执念洪流席卷。连接“线”仿佛不再是连接,而是变成了他们共同存在的基石。一种难以形容的、超越个体的“整体感”涌现。他们仿佛站在一个共同的意识悬崖边,俯瞰着彼此交织的命运与深不可测的前路。
也就在这一瞬,林野“看”到了苏宇意识最深处,那片连苏宇自己都难以清晰触及的、被07和碎片烙印的核心恐惧画面:一个巨大无匹的、由无数规则线条构成的灰白色眼球轮廓,在无尽的“墙”之结构中,缓缓转向……“看”向了某个“错误”的“点”。而那个“点”,隐约呈现出他们两人双生连接的模糊投影!
同时,苏宇也“感受”到了林野“空洞”深处,那被锈蚀唤醒的“注视”感的源头——并非某个实体,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规则趋向”,像一条无形的锁链,一端缠绕着林野残缺的存在,另一端则延伸向“墙”外某个令人灵魂冻结的、充满终极“静止”与“同化”意蕴的所在。
“警报!连接能量指数异常飙升!共振深度突破预设模型极限!检测到高维规则信息扰动!”
“样本精神边界指数急速下降!接近融合临界点!”
“强制中断!启动意识锚定冲击!”
陈静急促的命令和系统的警报声混合在一起。
强大的反向能量冲击和意识锚定脉冲猛地作用在两人身上。那种深邃的“整体感”被暴力撕裂,如同灵魂被硬生生扯成两半。
“啊——!”林野和苏宇同时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剧震,七窍渗出细微的血丝。连接“线”瞬间黯淡下去,恢复到以往那种清晰但脆弱的状态,甚至显得更加摇摇欲坠。
测试舱内的能量场消失,只剩下两人粗重痛苦的喘息。
研究站内一片死寂。屏幕上,是刚刚那惊心动魄的、超越所有预测的数据峰值和混乱图谱。
“透镜”和“刻度”的眼睛亮得吓人,充满了发现珍宝般的狂热。“记录到了!远超预期的深层规则交互模式!‘错误’指向性确认!锈蚀源头关联性获得间接印证!这价值……无可估量!”
陈静的脸色却异常难看,她看着监测数据中两人濒临崩溃的生命体征和精神损伤评估。“代价也太大了!这次共振差点导致不可逆的意识融合和人格解离!他们的连接是唯一的,经不起这种强度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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