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绳金属扣上那细微如尘的凸起,被陈远指尖触碰后,并未引发任何戏剧性的变化。没有暗门滑开,没有灯光信号,甚至连一丝异常的声响都没有。房间依旧沉浸在黎明前最深沉的寂静里,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心跳和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声。
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却在触碰发生的瞬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他体内悄然扩散开来。那并非物理上的改变,更像是一种心理层面的“确认”。仿佛一个无形的开关被拨动,一个闭环被完成。他执行了指令——“向左”,找到了“点”,并进行了“触碰”。这套在监控、困顿、思念和恐惧中艰难建立起来的隐秘沟通体系,第一次通过他的主动行动,完成了一次完整的、双向的验证。
他坐回床边,左手腕内侧那因摩擦而短暂发热的圆形区域,此刻已经恢复了常温,但那种被“激活”过的微妙感觉,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余韵。那片画着“← ?”的塑料薄膜,被他小心地藏好,像一件刚刚被使用过的、功能未知的法器。
天光渐亮,城市在窗外缓缓苏醒。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于陈远而言,这一天与以往的任何一天都不同。他不再仅仅是被动的接收者或焦灼的等待者。他成了一个参与者,一个在这个庞大而诡异的无声游戏中,刚刚完成了新手任务的玩家。他不知道游戏规则是否公平,不知道对手是谁,甚至不确定自己是玩家还是棋子,但至少,他摸到了操控杆。
上午,例行公事的检查。林医生带着护士来测了血压和体温。林医生的动作依旧专业,但陈远敏锐地察觉到,林医生在记录数据时,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零点几秒,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解读的波动——是审视?是确认?还是别的什么?林医生什么也没说,照常叮嘱几句便离开了。但陈远觉得,那眼神本身就是一种信息。林医生可能知道什么,或者,至少察觉到了某些“非正常”的变化。
中午,送餐护士推着餐车进来。今天的餐盘边缘,那道之前因碰撞而留下类似“点划”痕迹的釉色脱落处,被仔细地用一小块透明胶带贴住了,大概是为了防止缺口划伤使用者。这个细微的改动,在陈远眼中却如同一个放大的符号。是偶然的关心,还是对那个“意外痕迹”的掩盖和终结?他不动声色地吃着饭,心里却将这个小细节默默归档。
下午,张主任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郑组长和另一名调查员。他们的问询依旧围绕着李静的社会关系和经济往来,但问题更加具体,指向性更强,反复询问李静在产前是否接触过某些特定的“健康顾问”、“理财推荐人”或“母婴用品代理商”。他们提到了几个陈远从未听过的公司名称和个人名字,要求他回忆李静是否提及。
陈远一边谨慎地回答(大部分是“没有印象”或“不确定”),一边暗自心惊。调查的方向显然在深入,开始触及李静生活中更专业的、可能与她身体状况(孕期)相关的领域。这些领域更容易被伪装成“关怀”或“服务”的阴影渗透。李静是否在某个脆弱时刻,被这些阴影趁虚而入?留下了“小心121”的字条,是否与这些有关?
调查员离开后,陈远感到一种更深的寒意。李静的处境,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而他在这里破解的密码、执行的指令,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将她拖入更深的漩涡?
傍晚,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陈远站在窗边,看着那绚烂却短暂的光景,心中充满矛盾。一方面,他为自己终于能够“做点什么”而感到一丝微弱的力量感;另一方面,这种行动本身的不确定性和潜在危险,又让他如履薄冰。更重要的是,这一切行动,与他最核心的渴望——见到家人、确保他们的安全——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层厚重的、无法穿透的毛玻璃。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熟悉的、规律的“咯噔”声。
是清洁车。
陈远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没有回头,但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背后。脚步声停在门外,钥匙转动,门开了。
进来的,依旧是那个年轻、瘦削、沉默的男清洁工。他推着车,车上工具摆放整齐。他没有看陈远,径直开始工作。擦拭,清扫,拖地。动作比最初熟练了许多,但依旧透着一股底层劳工特有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陈远背对着他,面向窗户,双手插在病号服的口袋里,左手轻轻握拳,指尖摩挲着藏在内袋里的那片塑料薄膜。他在等待,也在观察。
清洁工打扫到床头区域时,动作似乎略微停顿了一瞬。陈远用眼角余光瞥见,清洁工的手,似乎极其短暂地在床头柜侧面(靠近墙壁的那一侧)拂过,动作快得像是不经意。那里,是之前发现方形尘影,也是那个年轻清洁工第一次叩击的位置。
然后,清洁工推着车,开始清理床底。他弯下腰,动作间,他腰间挂着的一串钥匙(大概是清洁工具柜或某些房间的钥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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