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的字条,将第一条线和第二条线(至少是“”这部分)隐约连接了起来。这非但没有带来 clarity,反而增加了危险感——王芳所“小心”的,或许正是那些暗中传递信息所涉及的事情或人物。
那么,“别信眼睛”的警告,是否也包括了李局、郑组长这些明面上的调查者?保洁员的“II”划痕,是否意味着暗处的联系仍在继续,甚至在监控下尝试突破?
他感到头痛欲裂。这种需要在多重逻辑和可能性之间不断切换、权衡、防备的状态,正在迅速消耗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心力。
车子似乎驶回了相对熟悉的区域。陈远睁开眼,看到窗外掠过的街景有了些模糊的印象。不久后,车子拐进了医院所在的那条路。
当灰白色的医院大楼再次出现在雨幕中时,陈远心里涌起的不是回到临时“巢穴”的松懈,而是一种更深的、如同踏入另一重监牢的窒息感。病房里的寂静、无处不在的监控(无论是明是暗)、那些含义不明的物品残留、还有林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张主任意味深长的“解脱”之说……都让他感到,这里绝非安全的避风港,而是另一个形态的战场。
车子在医院侧门停下,这里人迹更少。郑组长率先下车,陈远被两名年轻人带下车。雨丝冰凉,打在脸上。
郑组长走到陈远面前,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陈远,李局的话,你要记住。好好休息,配合后续工作。不该想的别多想,不该碰的别碰。” 最后两句,似乎意有所指。
陈远点点头。
郑组长对两名年轻人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回到车上,黑色轿车很快驶离。
两名年轻人一左一右,将陈远送回病房所在的楼层。走廊里,灯光依旧明亮,守卫依旧在岗。看到他们回来,守卫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多余表示。
来到病房门口,一名年轻人拿出钥匙打开门。陈远走了进去。房间里的一切似乎和他离开时一样,床铺平整,物品原位。
但陈远的心却猛地一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淡的、不属于这里的、类似清新剂又带点金属器械冷感的气味。很淡,若非他刚刚从外面带着湿润空气回来,几乎无法察觉。
而且,床头柜上,那颗他故意留下的黑色小颗粒,不见了。
他离开时,那颗颗粒明明就放在床头柜靠墙的边缘。现在,那里空空如也。
有人进来过。在他离开期间。彻底搜查过,并且拿走了那颗颗粒。
是郑组长的人?还是医院方面?或者是……其他能潜入这里的人?
两名年轻人没有进房间,只是在门口看着他。“好好休息。”其中一人说道,然后关上了门。咔哒一声,门被从外面锁上。
陈远站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窗外的雨声似乎被隔绝了,房间里的寂静比以往更加厚重,更加……充满被审视的意味。那淡到几乎不存在的气味,和消失的黑色颗粒,像两道无声的宣告:你的一切,都在监视之下;你试图保留的任何非常规物品,都会被清除。
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通风口,墙壁,天花板,地板,家具……一切看起来都正常。但这种正常,此刻显得如此刻意,如此不真实。
保洁员的“II”划痕,王芳的“小心 121”,消失的黑色颗粒,空气中残留的陌生气味……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像针一样刺破了他刚刚在车上勉强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梳理的框架。
他意识到,即使回到了这个封闭的空间,危机也并未远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来自官方的压力以更正式、更不容置疑的方式(李局的谈话)加码;来自暗处的联系以更隐秘、更难以防范的方式(保洁员的接触)持续;而他所处的这个“安全屋”本身,也并非密不透风,反而可能布满了看不见的眼睛和随时会伸出来清理“异常”的手。
他躺到床上,感到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和疲惫。这一次,连在床单或桌面用水写字的那点微弱仪式感,都失去了吸引力。任何动作,任何保留痕迹的行为,都可能被记录,被分析,被清除。
他只能静静地躺着,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左手手背的皮肤,在意识中微微发烫。
II。
121。
小心。
这三个元素,像三块冰冷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在这种信息与猜疑的洪流中,保持不沉没,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但天空并未放晴,只是从铅灰色,过渡到一种更沉闷的、泛着铁锈色的昏暗。
夜晚即将来临。而陈远知道,在这个被严密看管的病房里,夜晚从来不是休息的时间,而是另一种形态的、更加寂静也更加令人不安的考验的开始。这一次,考验的不仅仅是他的神经,还有他对那无声划痕和失踪颗粒背后意味的判断,以及,他能否在看似回归原点的囚笼中,找到新的、极其微小的立足点。成年人的韧性,有时就体现在这种绝境中,依然试图从最细微的异常里,解读出生存的密码,哪怕那密码本身,可能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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