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
斩的，仿佛不是寒雾白王那庞大的妖躯。
而是。
狠狠地斩在了江海的认知上、骄傲上，乃至他毕生修习的武道之“心”上！
“噗——”
江海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不是被余波所伤，他是被……“吓”的。
是他那引以为傲的世界观，被这一剑，彻底斩碎了。
金陵江家！
武道宗师世家！
以何立足？
以剑！
他家的老祖，那位七境的武道宗师，便是以一手剑法，威震江南。
江海作为江家核心子弟，他这一生的骄傲，都源自于江家的剑！
他一直以为，当今夏国，能与他江家的剑法比肩的，寥寥无几。
可现在……
宁轩辕这一剑。
将江海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信仰，碾得粉碎！
“怎么……会……”
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恐惧、骇然、荒谬……
种种情绪交织，让他几欲疯狂。
他猛然想了起来。
就在一个月前！
他奉家族之命，去临州市，找到了这个流落在外的“野种”。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高高在上的姿态。
“家族念在你身上流着江家的血，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回归江家，为家族效力。”
他记得，当时宁轩辕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拒绝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勃然大怒，认为对方的拒绝，是一种愚蠢！
可结果。
他妈的。
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那个人。
他错过了什么。
不。
江家错过了什么？
恐惧，在这一刻，被另一种更加炽烈的情绪所取代——贪婪！
这剑术！
这神乎其技的剑术！
如果……如果能被江家得到！
江家的实力，何止是更上一层楼？！
老祖……
老祖说不定，能凭借这等剑道感悟，勘破迷障，问鼎那七境之上的……
更高境界！
这股疯狂的贪婪，让他暂时忘却了恐惧，他抬起头，用一种看“稀世珍宝”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半空中的宁轩辕！
然而。
他迎上的，是一双冰冷。
漠然。
不含一丝一毫感情的眸子。
半空中，那沐浴在血雨中的身影，缓缓转过头，目光……
精准地锁定了他。
“嗡！”
江海脑中那股贪婪的火焰，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一股远比面对寒雾白王时，还要刺骨的寒意，从他的天灵盖，直灌脚底。
“江海。”
宁轩辕的声音，从天空中飘落，不带一丝波澜。
“看来，你成了新武派的走狗，勾结‘西方联盟’，暗害‘星火计划’，嫁祸妖王……”
“想好怎么死了吗？”
宁轩辕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江海的心脏上！
更让江海感到恐怖的是。
一股冰冷的杀意，自宁轩辕的身上铺天盖地的压来。
他动了杀心！
“不！”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江海。
他连滚带爬地撕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惊恐到扭曲的中年面孔，凄厉地尖叫起来：
“轩辕！宁轩辕！你不能杀我！”
“看清楚！我是你舅舅啊！”
“我是江海！是你母亲江曼玉的……亲哥哥啊！”
他疯狂地嘶吼着，试图用这层早已被他们弃之如敝履的血缘关系，来换取一线生机。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身上流着和你母亲一样的血！我是你亲舅舅啊！”
“哦？”
半空中，宁轩辕闻言，竟是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让山谷内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冰冷。
“狠心？”
宁轩辕缓缓低头，俯视着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眼中闪过一抹极深的讥讽。
“当初，在金陵江家那个冰冷的大院里，我被江辰扇耳光，我父母被江家人打伤的时候……”
“你这个‘亲舅舅’，在哪里？”
“哦，我想起来了。”
宁轩辕仿佛陷入了回忆，他的声音变得幽幽。
“你当时……就在场。”
“你就站在江家老祖的身边，端着茶，冷眼旁观。看着我们一家三口，如同在看三条最卑贱的野狗。”
“我还记得你当时说的话……”
宁轩辕一字一顿，清晰地复述道：
“江曼玉，我没有你这个妹妹，你和人私奔，败坏门风，生下的这个野种更是玷污了我江家的血脉。只把你们打出去，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江海。”
宁轩辕的声音，陡然转寒。
“那时候，你可曾想过……血缘关系？”
“现在，你跟我谈亲情？”
“晚了！”
宁轩辕，向来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
血缘？
亲情？
这种东西，在他被抛弃的那一刻起，就早已被他斩断！
束缚不了他分毫！
何况。
那都是前身的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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