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讲到最关键的第四阶段——“不可逆休克前期”时,林晚星忽然合上了讲义。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她宣布结束,语气轻松。
“哎?林同学!”有人忍不住追问,“第四阶段后面呢?那个临界点到底是多少?怎么判断?”
林晚星微微一笑:“后面的部分,数据还有些争议,我自己也没完全想明白,等有了确切的结论再和大家分享。”
她收拾好东西,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第一个离开了教室。
两天后,孙怀礼的《战伤急救原则》公开课再次开讲。
果不其然,讲到一半,他又一次“恰好”引用了那份神秘的“边防站内部总结”,内容正是林晚星两天前讲的休克代偿机制。
他讲得慷慨激昂,引经据典,仿佛这些理论早已在他胸中滚瓜烂熟。
然而,当他意气风发地讲完第四阶段后,却突然卡住了。
台下,一名胆大的学员举起了手,高声问道:“孙副院长,您说的这个经验太宝贵了!那请问,这个不可逆休克的临界点到底是什么?临床上有没有明确的判断指标?”
孙怀礼的脸色瞬间僵住。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那些信手拈来的词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
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教鞭在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讲台。
整个阶梯教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那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个正在表演高空走钢丝的杂技演员,突然发现前方的钢丝断了。
良久,孙怀礼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个……还有待,进一步验证。”
那一刻,林晚星知道,她赢了。赢得悄无声息,却又振聋发聩。
当天晚上,陈师兄第一次主动敲开了她宿舍的门。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研究生班长,脸上带着一丝窘迫和真诚的敬佩。
他手里,还抱着一台老旧的燕舞牌录音机。
“林……师妹。”他斟酌着措辞,“我想正式加入研讨班。不只是为了学习,也为记录。”
他拍了拍那台录音机:“我爸是印刷厂的老排字工,我会整理。你的课,我能把它变成油印资料,悄悄发给我那些在边防部队的同学。他们……太需要这个了。”
林晚星看着这个曾经轻视过自己的师兄,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终于点了点头。
“可以。”她说,“但记住,每份资料的末尾,都要加一句——‘本方法源自群众实践智慧,仅供参考,须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这是她的保护色,也是她选择的传承方式。
变革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不会轻易停下。
一周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到访——省高招办的特派专员,郑主任。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在黄昏时分,请林晚星去办公室喝了杯茶。
“小林同志,我这次来,是为了一件事。”郑主任压低声音,递给她一份红头文件。
文件标题赫然是:《关于拟组建“全军基层医疗技术创新评审委员会”的初期通知》。
“有人以个人名义,向上级提议,将你的‘简易负压引流装置’纳入全军推广的技术目录。”郑主任的语气很复杂,“反响很大,但阻力也很大。最大的问题是……原创性证明。”
林晚星沉默片刻,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几样东西。
一本用油纸包着、纸页泛黄的所谓“父亲手稿”;几封来自藏南边防哨所的信件,上面是战士们用各种笔写下的感谢和反馈,信纸上还沾着风干的雪迹和泥点;最后,是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阿木爸用藏文和汉文歪歪扭扭签下的名字,证明他是第一个“试用者”。
郑主任看着那些沾着雪与尘的信纸,又看了看阿木爸那个质朴的签名,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将文件收回,低声说:“我明白了。有时候,最硬的证据,不是红头文件,是人心。”
当晚,陆擎苍深夜归来,军靴上还带着未化的霜露。
他没说自己去了哪里,只是递给林晚星一张纸条。
“孙怀礼昨夜独自在办公室留到凌晨三点,军区技侦科的朋友说,他办公室的打印机工作了五个小时,打印了整整三十三页资料,标题是……《战地实用医学技术草案初稿》。”
林晚星拿着纸条,怔住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透,她前往教研室准备材料。
推开门,却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没有署名,没有字条。
她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用标准稿纸手写的讲义。
封面上,是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高原急救十八法》。
而在封面右下角,画着一颗小小的、笔触有些颤抖的五角星。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她颤抖着翻开第一页。
那熟悉的、沉稳厚重的笔迹,正是孙怀礼的!
“第一法:高海拔急性肺水肿的快速鉴别与无氧气瓶环境下的体位引流……”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一阵凛冽的晨风呼啸而入,将那本手写讲义吹得哗哗作响。
纸页翻飞间,仿佛能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在时代的门槛前挣扎许久,终于,松开了那只紧握不放的手。
她低头看着那熟悉的笔迹,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有些秘密,藏得了一时,却藏不了一世。
她自己的秘密,又该如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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