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刚过,外面的天说黑就黑,跟有人突然拉了总电闸似的,转眼就把整个小县城裹得严严实实。
路边的路灯慢吞吞地亮起来,昏黄的光打在县纪委办公楼的墙上,把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杵在那儿跟尊石柱子似的。
办公楼三楼,监察一室的灯还亮着,窗户玻璃上印着个弯腰的身影 —— 是陈小强,正埋在一堆文件里没挪窝。
办公室里味儿挺杂,淡淡的烟草味、旧纸张的霉味,再混上陈小强泡的浓茶味,凑成了加班标配的 “混合香型”,闻久了还真有点上头。
桌上的台灯开着暖光,把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眉头皱成个 “川” 字,眼睛盯着文件一眨不眨,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戳戳画画,笔尖划纸的 “沙沙” 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听得格外清楚。
文件堆得快没过电脑显示器了,最顶上那本《县国土局近三年土地审批台账》,封皮都被翻得起了毛边,里面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跟蜘蛛网似的缠满了页面 —— 这都是他熬了两个通宵的成果。
“这土地出让金的数,怎么看怎么别扭。”
陈小强嘀咕了一句,把滑到鼻尖的眼镜往上推了推,手指点着文件上一行数字,“明明地段就隔条街,宏达公司拿地的价格居然比隔壁小区低三成,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他伸手抓过旁边一叠复印件,翻到《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那页,宏达公司那个项目的许可证编号末尾,一个 “补” 字特别扎眼。
按规矩,正常审批的许可证根本不会带 “补” 字。
这十有八九是先开工、后补手续,没硬关系撑腰,谁敢这么干?
桌角放着个没扔的泡面桶,是中午吃剩下的红烧牛肉味,汤早就凉透了,桶壁上凝着一层油乎乎的水珠。
陈小强扫了一眼,肚子突然 “咕咕” 叫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中午到现在就只啃了半桶泡面,还是那种加量不加价的廉价货。
“得,案子没查出眉目,先把自己饿成皮包骨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去摸桌角的保温杯,刚拧开盖子想喝口热水,裤兜里的手机突然跟装了马达似的疯狂震动,吓得他手一抖,半杯水差点洒在文件上。
“搞什么?夺命连环呼叫啊?”
陈小强带着点火气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陌生号码让他愣了一下 —— 归属地是本县,号码还挺顺,尾号四个八,这在小县城里可不是普通人能用上的。
这种 “靓号” 要么是大老板的,要么是有点实权的人物在用,普通老百姓压根没这门路。
他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就炸出个过分热情的声音:“喂 —— 是陈主任不?可算联系上您了!”
那声音甜得发齁,语速快得像机关枪,生怕他挂电话似的,一口气都不带喘的。
陈小强皱着眉把手机拿远了点,沉声问:“我是陈小强,你谁啊?”
他特意没接 “陈主任” 这个称呼,总觉得陌生电话里这么叫,透着股不对劲,像是对方早就把他的底摸透了。
“哎呀陈主任,您贵人多忘事!”
对方的声音更热络了,“我是宏达公司的黄维富啊!我们老板说有事儿想请教您,晚上在观云阁备了点便饭,您可得给个面子赏光!”
“宏达公司?” 陈小强脑子里 “嗡” 的一声,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没拿稳。
这不就是他下午盯着的那家公司吗?刚发现他们拿地价格有猫腻,正打算明天让搭档向阳去查这家公司的底细,对方居然主动找上门了 —— 这也太巧了,巧得跟演电视剧似的。
他故意装糊涂:“宏达公司?没听过啊。你们老板是谁?有事儿不能在办公室说?非得吃饭?”
“陈主任您这就见外了!”
黄维富在那头笑,笑声里带着点油腻的谄媚,“咱们都在一个县城混,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起来也算老街坊!办公室里说话不方便,酒桌上好沟通嘛!就是简单吃顿便饭,聊聊天,您千万别多想!”
“聊天?”
陈小强心里冷笑,鬼才信这话。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文件里的疑点:宏达公司去年拿的那块地,明明在开发区核心区,按市场价怎么也得五千万,可台账上写的成交价才三千五百万 —— 这一千五百万的差价去哪了?还有他们的项目规划许可证,审批日期居然比土地出让合同还早半个月,这明显是违规操作,背后没人撑腰才怪。
“吃饭就算了,我晚上还有事。”
陈小强干脆地拒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有政策问题找国土局,要是涉及违纪违法,就去纪委信访室登记,找我没用。”
“别啊陈主任!”
黄维富的语气急了点,“我们都在您办公楼楼下等着呢!就等您一句话!都是自己人,您这么拒人千里之外,我们多没面子啊!”
“楼下?” 陈小强心里咯噔一下 —— 这是堵上门了?他立刻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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