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五华山,督军府内灯火通明。
一份来自西北的加密电报,经由刘骥的秘密渠道,辗转送到了林景云的案头。电报的内容不长,却字字千钧,清晰地勾勒出冯玉祥在绥远那场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及徐景行提出的“生产建设兵团”方案。
李根源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赞叹:“焕章兄果然是人中之龙,有如此魄力,敢于对自己麾下的军队动刀子。西北有救了!”他刚刚按照林景云的指示,将从贵州调来支援的三十万银元,悉数汇入西北指定的银号,用于采购物资。
林景云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落在电报最后那几行语焉不详的描述上——“部分将领心存怨怼,整编略有阻力”。
这八个字,在他眼中却如同惊涛骇浪。
“焕章兄这是在刮骨疗毒。”林景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刮骨,必然剧痛。疗毒,必有反复。他把那些骄兵悍将的兵权夺了,编入什么生产建设兵团,这些人嘴上不敢说,心里那股怨气能憋得住?这就像一个火药桶,只需要一粒火星。”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从云南一路向北,最终停留在绥远那片广袤的黄土地上。
“徐景行的法子是好,以工代赈,一举两得。但这个法子的根基,是焕章兄能绝对压制住麾下所有的力量。现在他把老弱病残都剔除出去了,主力部队看着是精锐了,可数量也少了。万一那些心怀不满的军官串联起来,在修路的关键时刻捅出乱子,或者勾结外敌,后果不堪设想。”
“冯焕章是在为国为民做一件天大的好事,他不能倒。他若是倒了,整个西北的防线就垮了,我们西南也将唇亡齿寒。”
林景云转过身,眼神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庾副司令!”
一直侍立在旁的庾恩旸立刻上前一步:“到!”
“立即从我们的预备仓库里,调拨三千支七成新的‘云造’七九式步枪,再配上五挺我们仿制的马克沁重机枪,凑齐八万发子弹。”林景云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出膛的子弹,“用最快的速度,以商队的名义,秘密运往陕甘边境。我会给刘骥去电,让他派冯焕章最心腹的部队,以夜间边境巡逻的名义进行接收。此事,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是!”庾恩旸领命,转身快步离去,没有丝毫拖沓。
李根源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少川,你这是……”
“我要给焕章兄送去的,不止是枪,更是压舱石。”林景云重新坐下,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我要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看清楚,他冯玉祥就算裁撤了老弱,他的核心部队,依然是整个西北最锋利的刀!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西南!”
……
西北夜晚的风,刮过陕甘交界处的一处荒僻山谷。夜色浓重,连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吞噬。
一支西北军的巡逻队,在黑暗中静静地潜伏着。他们身上的军服破旧,但每个人都站得笔直,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南方。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骡马嘶鸣。
为首的团长精神一振,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握紧了手中的老套筒。
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出现在山口,骡马背上驮着沉重的板条箱,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领头的是一个精悍的汉子,他用约定的暗号,学了几声沙哑的枭叫。
西北军的团长立刻回应。
两支队伍在寂静的山谷中汇合。没有多余的寒暄,箱子被迅速打开。
当崭新的步枪和那几具散发着钢铁寒光的重机枪暴露在微弱的马灯光下时,所有西北军士兵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那黝黑的枪身,那顺滑的枪栓,那枪身上烙印的清晰的“云造”火印,无一不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一个老兵颤抖着手抚摸着一挺马克沁机枪的散热筒,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几乎要流下泪来。
“好家伙……这玩意儿,一个能顶咱们一个营!”
团长郑重地向云南方面的负责人拱手:“兄弟们的情义,我们西北军记下了!请代我向林督军问好!”
“保重!”
物资交接完毕,云南的队伍悄然退入黑暗,如同从未出现过。而这批足以改变一场局部战役走向的武器,则被迅速地运往冯玉祥的核心部队驻地。
几天后,在绥远的练兵场上,被剥夺了师长职务的石副参谋长,正和几个同样被削了实权的军官,阴沉着脸看着不远处操练的部队。
那是冯玉祥的卫队团,也是他最嫡系的力量。
“砰!砰砰!”
整齐划一的枪声响起,清脆而有力,完全不同于以往那种沉闷驳杂的声响。
“他娘的……这是换新枪了?”一个军官眼尖,失声叫道。
石师长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士兵手中的武器。全新的枪身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和他们以前那些打过北洋、打过直隶的老枪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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