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科恩压制着心里升起的阵阵怒意,评估着眼前的状况。(和它纠缠太久并无益处……)她抓了抓自己的裙摆。「好吧。你的新契约人就是我,贝拉·科恩。」
「嗯……贝拉·科恩。」恶魔每说一个字节就要接一个长时间的停顿,似乎要将这个名字里的味道吮吸干净,仔细玩味。女术士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感到阵阵恶心。「嗯,很好。那么,请问新契约的内容是什么?」
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狡黠。「就和你以前签订的契约一样。」
「你必须,」他无齿的嘴部不断开闭,「说得更加具体,否则我无法……行动。」
(它究竟在耍什么把戏!?)女术士咽了一口唾液。(它为什么总是希望我说话,提醒它应该干些什么?这该死的恶魔是在抓我语言中的错误吗?)里斯的恶魔用自己的尾巴给自己的后背挠痒,等待着贝拉的回答。它可以等待,不在乎时间,毕竟它已经等待了数百年。「你的契约是,」她确保自己发音正确,用词恰当:「保护这座魔法学院里的每一位师生。」
她注意到石像鬼的表情曾有那么一瞬间暗淡下来,不过很快那虚伪而狡猾的微笑又重新挂在它脸上。「很好,我会履行新的契约。那么,也请你履行你的契约吧,贝拉·科恩。」
「我的?」
她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左边移了一步,否则那根长戟就会在她的灰眸中刺出两个窟窿。「你干什么!?」女术士跌倒在地上。
「让你履行约定,女士。」它的嘴部扬成相当恐怖的弧度:「我会完成契约,而代价就是契约人的生命,这就是我要做的事。」
「你完全没有告诉我!」贝拉往后爬,直到撞到石墙才放弃。「这并不合理!」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我的好姑娘?」不等女术士念咒,恶魔的尾巴就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前。「你一副什么都清楚的样子,让我履行数百年前的职责。所以……」它的石尾巴抬起她的下巴。「我就当你已经熟悉这旧契约的每一个步骤。」
「你明显在说谎!」尾巴在她的下巴轻轻扫动,带来粗糙的触感。「没有任何一个傻子会订下这种约定!」
「但可惜的是,我没有说谎,姑娘。」它的嘴巴恢复到正常的状态。「那位伯爵的确和我订下了这样的契约,以他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换来恶魔的服务。嗯……我猜你从来没有跟恶魔有过契约吧,姑娘?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得到恶魔的帮助?你倒还不如去找传说中的神灯来帮你呢。」
「……我懂了。」她毫不退让地说:「那位伯爵并非没有求助过你,正是因为求助了你,才丢了性命。你一旦决定履行契约,就先把他杀掉。然后,契约人死了,契约也就失效了。我说得没错吧,里斯的恶魔!?」
石像鬼张嘴大笑,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显得更加诡异。「你很适合去当恶魔,狡诈的孩子。不过,很遗憾的是,契约还是要履行的,否则就没有任何人会再去求助恶魔了。」
「但是你还在这里,里斯的恶魔,而这座城堡的前任主人,以及生活在里面的亲族,全部都在辛西亚内战中毁于一旦!别再狡辩了!你的灵魂依旧没有获得解放,也就证明,你没有履行你的职责!」
恶魔张扬的笑容渐渐地缩成一条缝,先前吊起的眼睛逐渐变得冷漠,没有生气。「我告诉你,孩子。」它的尾巴紧紧抵着贝拉的气管,让她难以呼吸。「这个世界上,真正卑劣狡诈的不是我们恶魔,而是你们,人类。」它把堵在嘴边的几块碎石抠出来,继续说:「正因为我完成了伯爵的契约,我才会待在这里,站在你面前。我被他耍弄了,姑娘。我没有看清楚契约里面的条件。你知道他跟我签订的是什么契约吗?他让我守护的,是这座城堡,而不是里面的人。人的寿命不过百十年,而城堡,就像我作为肉身的这座雕像一样,伫立个千百年也安然无恙。我为什么伫立在此?我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灵魂得到解放?是因为我在遵守一个几乎无法完成的约定,正在守望一个快要触及时空边缘而又不可见的界线。只要这座城堡存在一日,我就必须存在一日。这就是我的诅咒,姑娘。」
「而你却连摧毁这座城堡也做不到。」
「是啊,做不到,我的孩子。」石像鬼笑了,却笑得悲惨,嘲弄。「只要城堡遭到破坏,也就证明我的保护不力,没有尽到职责。这样,我的灵魂依旧不会得以自由,奥莉斯的地狱则会为我准备一个温暖的房间。铁与火。」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签订一个新的契约,把旧的契约挤掉?」女术士脱口而出。「但这样,可行吗?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里斯的恶魔移开自己的尾巴,把它放到贝拉的左脸,拨开她浓密的卷发,轻轻爱抚她的脸颊。「聪明的姑娘,我就是这样想的。而这也的确能够做到,因为原契约人已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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