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过旧尘山谷的每一寸角落。执刃殿的宫灯还未熄灭,琉璃瓦上的月光,如同碎银般流淌。沈绯瑶站在回廊的栏杆旁,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玉石,目光落在庭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金桂上,眉头却始终舒展不开。
平叛的喜悦,早已被一股无形的阴霾笼罩。
柳凝雾伏诛,柳长云锒铛入狱,无锋残余势力被一网打尽,旧尘山谷本该是一片欢腾。可只有沈绯瑶知道,这场胜利的背后,还藏着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半月之蝇的毒素,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缠附着云衔霜和上官晚栀。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金繁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悄然靠近。他伸手握住沈绯瑶微凉的指尖,声音低沉柔和:“夜深了,风露重,小心着凉。”
沈绯瑶回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疲惫:“我睡不着。”
金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庭院中的金桂树影婆娑,却掩不住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他轻叹一声,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沈绯瑶的肩头:“还在想衔霜和晚栀的事?”
沈绯瑶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方才去看她们,晚栀又发作了。浑身抽搐,冷汗直流,嘴里喊着些胡话,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用银针暂时压制。衔霜的情况稍好一些,可她夜里总是做噩梦,梦见被无锋控制的日子,醒来时枕头都湿了大半。”
金繁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半月之蝇,是无锋用西域奇虫炼制的蛊毒,中蛊之人,会被施蛊者操控心智,如同提线木偶。即便施蛊者死去,蛊虫依旧会潜伏在体内,一旦情绪波动过大,或是触碰到特定的诱因,便会发作,痛苦不堪。
这些日子,他亲眼见过上官晚栀发作时的模样。那个平日里爽朗爱笑的女子,蜷缩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牙关紧咬,浑身的青筋暴起,仿佛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太医们用尽了金针渡穴、草药调理的法子,却只能暂时缓解,根本无法根除。
“清寒已经让人翻遍了执刃殿的古籍,可有找到解药的线索?”沈绯瑶低声问道。
金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古籍中关于半月之蝇的记载寥寥无几。只说此毒源于西域,是无锋用百年蛊虫培育而成,无解。强行逼毒,只会伤及心脉,让中蛊者油尽灯枯。”
“无解?”沈绯瑶的声音微微发颤,“怎么会无解?衔霜和晚栀已经摆脱了无锋的控制,她们不该再受这样的苦。”
金繁沉默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显得格外单薄。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匆匆跑来,神色慌张:“统领,金侍卫,不好了!执刃夫人她……她的毒素又发作了,情况比上次更凶险!”
沈绯瑶的心猛地一沉,她推开金繁,快步朝着执刃府的方向跑去。裙摆划过回廊的石板,发出急促的声响,金繁紧随其后,玄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
执刃府的寝殿内,灯火通明。云衔霜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浑身剧烈地抽搐着。沈清寒守在床边,眼中满是焦灼,太医们围在床前,手中的银针不断落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衔霜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衔霜!”沈绯瑶冲进寝殿,声音带着哭腔。她扑到床边,握住云衔霜冰凉的手,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云衔霜的眼皮微微颤动,她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沈绯瑶,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意:“绯瑶……我没事……别担心……”
话音未落,她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太医们纷纷摇头,对着沈清寒躬身道:“执刃大人,夫人的蛊毒已深入骨髓,臣等……臣等实在无能为力。”
沈清寒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看着床榻上痛苦不堪的云衔霜,眼中闪过一丝猩红:“废物!一群废物!宫门养着你们,有何用?”
太医们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沈绯瑶看着云衔霜的模样,心中的痛意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天下之大,医者如云。宫门找不到解药,不代表别人找不到!我们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医士,齐聚旧尘山谷,共解此毒!”
金繁心中一动,立刻附和道:“绯瑶说得对!半月之蝇虽是无锋秘毒,但江湖之中,藏龙卧虎,定有能人异士能破解此毒。我们以宫门之名发帖,许以重酬,必有医者前来。”
沈清寒的目光落在沈绯瑶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广发英雄帖?若是引来心怀不轨之人,岂不是引狼入室?”
“顾不了那么多了!”沈绯瑶的声音斩钉截铁,“比起衔霜和晚栀的性命,这点风险算得了什么?再说,宫门守卫森严,何惧宵小之辈?”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可以在英雄帖中言明,凡能参与解毒者,宫门愿倾囊相授武学秘籍,赠黄金万两,且免去其过往与无锋纠葛的罪责。如此一来,既能吸引医者,又能安抚那些曾被无锋胁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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