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矛手同时将矛尾抵地,矛杆斜指前方。这是死守的架势,要么骑兵停步,要么同归于尽。
草原重骑没停。第一排骑兵撞上了矛林。长矛捅穿战马胸膛,长矛刺穿骑士铁甲,但巨大的冲击力也把前排的长矛手撞飞出去。缺口被撞开了。
第二排重骑就要冲进来——
突然,西面传来爆炸声。
不是一声,是一连串的闷响,像夏日闷雷。接着是火光,橘红色的火焰在草原重骑的后阵腾起,黑烟滚滚。
所有人为之一愣。
大牛勒住马,眯眼望去。黑烟中,一支骑兵冲了出来——打头的不是晋军,是胡人。但穿着晋军制式的皮甲,手里拿的是晋军马刀,旗号是……慕容部的狼头旗?
“秃发贺?”胡茬也愣了。
确实是慕容部的骑兵,约两千骑,从西面斜插过来,直扑草原重骑的后阵。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们阵中有十几辆大车,车上架着奇怪的东西——铁皮筒子,碗口粗,筒口喷着火,每次喷火就有爆炸在敌阵中响起。
“火药……”张嵩喃喃道,“匠作营新弄的那个……”
大牛想起来了。上月金不换来阴山汇报,说过在试“喷火筒”,用火药推进碎石铁渣,射程五十步,专破密集阵型。但还没量产,怎么到了慕容部手里?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大牛马刀高举:“全军——反击!”
缺口处的步卒爆发出吼声,挺着长矛冲了出去。轻骑从两翼包抄,重骑正面冲锋。加上慕容部从背后的突击,草原重骑陷入三面夹击。
战斗又持续了两刻钟。
当最后一个草原重骑被砍下马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七月底的正午,酷热难当。血在沙地上很快干涸,变成黑褐色,苍蝇嗡嗡地聚过来。
秃发贺带着几个亲卫骑马过来。这老胡人瘦了不少,但眼神更亮了。他翻身下马,单手抚胸,朝大牛躬身:“慕容部秃发贺,奉大都护密令,特来增援。”
“密令?”胡茬皱眉。
“七日前接到的。”秃发贺从怀里掏出封信,火漆封口,印着北庭都护府的徽记,“大都护命我部在野马滩西三十里潜伏,见烽烟起,便从侧翼突击。”
大牛接过信,扫了一眼,确实是陈骤的笔迹。他点点头,把信还给秃发贺:“那些喷火筒……”
“金匠作派人送来的。”秃发贺说,“十个筒子,两百发药包。说试用,让咱们看看效果。”他顿了顿,补了句,“好用。就是声太大,马惊了好几匹。”
胡茬咧咧嘴,想笑,但背上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张嵩已经开始清点伤亡。步卒死伤最重——守缺口的三千步卒,还能站着的不到一千五。弓手箭矢耗尽,后加入战斗的杂役死了七十多个。骑兵那边,破军营折了六百骑,轻骑折了四百。加上早上的损失,野马滩守军已经减员过半。
但草原人损失更大。战场上躺着的尸体,粗看不下四千具,其中重骑就有一千多。这对“狼主”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
“他们该退了。”大牛说。
话音刚落,北面缓坡上出现一队骑兵。约百人,打着一面白狼旗——不是投降的白旗,是旗帜上绣着白狼。队伍在三百步外停下,一个骑士单骑出列,朝这边走来。
“使者?”胡茬眯眼。
来的是个中年胡人,脸上有刺青,左耳戴金环。他在百步外下马,步行到阵前,单手抚胸:“奉‘天狼神之子’,草原共主之命,传话给晋军将领。”
大牛打马上前:“说。”
“今日之战,勇士们流血够多了。”那胡人说,“我家主人说,野马滩可以让给你们。但黑水河北岸三十里,是我家主人冬日草场。晋军需退到南岸,双方以河为界,秋后互不侵犯。”
胡茬差点气笑:“放屁!黑水河北岸是我大晋疆土,什么时候成你家草场了?”
“以前不是,但今天可以是。”胡人使者面不改色,“我家主人说了,如果晋军不退,明日此时,还有八千骑会来。不止野马滩,秃鹫谷那边,也有七千骑等着。”
秃鹫谷。
大牛心里一沉。窦通和李敢只有一万人,守孤云岭可以,但如果“狼主”真派七千骑从秃鹫谷绕后,阴山侧翼就危险了。
“退不退,你们可以商量。”使者继续说,“日落前,给我家主人回话。如果退,我家主人保证秋收前不再犯境。如果不退……”他顿了顿,“明日此时,野马滩不会有一个活人。”
说完,转身就走,上马,带着那百人队退回了缓坡后。
阵前一片沉默。
“他在诈我们。”张嵩先开口,“如果真有把握明日全歼我们,何必来谈判?”
“但也可能是真话。”大牛说,“‘狼主’分兵两路,一路攻野马滩,一路走秃鹫谷。如果秃鹫谷那边顺利,咱们这边死守也没意义。”
胡茬咬牙:“那就更不能退!退了,野马滩一丢,阴山侧翼照样暴露。到时候‘狼主’从秃鹫谷和野马滩两路夹击,阴山更难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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