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石堡最高处的露台,夜风凛冽,吹拂着莱恩的衣袍,猎猎作响。他凭栏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俯瞰着脚下已然连成一片、灯火星星点点的广袤疆域。北境的苦寒与坚韧,南境的富庶与纷杂,如今都已纳入了龙廷的版图,在他的意志下逐渐融为一体,呼吸与共。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掌控感与责任感充盈在他的心间,但这感觉并非尽头,而更像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北境已固,南境已平。龙廷之基,初具雏形。”莱恩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既是对自己过往征程的总结,也是对灵魂深处那位古老存在的诉说。
“哼,扫清家门,统合后院,不过是迈出了第一步罢了。”祖龙魂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份亘古不变的慵懒与傲然,但细听之下,似乎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北境贫瘠,然民风悍勇,经汝整顿,已成精兵之源,稳固后方。南境富饶,却势力盘根错节,人心涣散,汝以力破巧,以利诱之,以术慑之,终将其逐一收服,补充钱粮,扩充实土,更得精灵之盟约,矮人之技术,战略态势大为改观。然,此间得失,汝可曾细思?”
莱恩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投向远方,脑中却飞速回溯着过往的一幕幕:“北境之战,重在速决,以绝对实力碾压旧贵族,整合资源,树立权威,过程虽烈,后患却少。南境之局,更为复杂。金穗联盟外强中干,内部矛盾重重,以经济渗透与内部瓦解为主,军事威慑为辅,代价较小,收获颇丰,但其地人心浮动,旧势力残余犹在,彻底消化需更多时日与怀柔手段。溪木、灰铁两镇,雪中送炭,解其倒悬,得其实惠,更收其心,是为典范。幽影之森…以技破壁,投其所好,共鸣其道,方得盟约,非强力可致。石炉矮人,最为棘手,顽固排外,据险而守,强攻必遭巨创,唯有以其实质困境为突破口,展示无可替代之技术优势,辅以军经双重压力,逼其不得不坐回谈判桌,以技术换和平,以资源换独立。此战,赢在精准,胜在耐心。”
“分析得不错。”祖龙魂淡淡道,“南境诸事,看似繁杂,实则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审时度势,或施以雷霆,或渗以雨露,或结以盟谊,核心皆在于抓住其要害,或力、或利、或欲、或惧,一击中的。然,统合之后,方见真章。如此迥异之疆土、族群、文化,如何糅合为一体,令其皆奉龙廷为尊,遵龙廷之法,认同龙廷之道,而非貌合神离,暗怀鬼胎,此乃汝接下来首要之难题。”
“我明白。”莱恩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思绪愈发清晰,“凯瑟琳的财政与律法体系需尽快覆盖南境,托尔克的军队需重新整编布防,格雷戈的宣导需深入人心,莉莉娅的技术工坊需与各地特色结合,法金的商业网络需彻底贯通南北…内部整合,千头万绪,但必须稳步推进。一个强大而统一的内部,才是应对一切外部挑战的基石。”
他的目光渐渐抬起,越过了龙廷现有的疆界,投向了更遥远、更未知的东方与西方。“内部整合固为根本,然外部的目光,亦不能有片刻松懈。祖龙,依你之见,当下特尔大陆之整体态势如何?龙廷居于其间,又当如何自处?”
“态势?”祖龙魂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嘲讽与凝重,“简单而言,东紧西忙,中间旧伤未愈。”
“东境…那片与‘归墟’接壤的漫长战线,如今已是特尔大陆,乃至整个洛雷萨世界倾注最多心血、也承受最大压力的绞肉场。洛雷萨其他大陆的援军、物资,所谓的‘世界联军’,其主要战场便在于此。战况惨烈,旷日持久,据说连天空都被逸散的归墟能量与各种禁术的光芒染成了诡异的颜色。那里是强者陨落之地,也是英雄崛起之冢。龙廷如今虽未直接卷入,但归墟之祸,关乎整个世界存亡,无人可真正独善其身。东境的压力,迟早会蔓延过来。”
“西境…则成了支撑这场世界大战的‘生命线’。无数的港口日夜吞吐,庞大的船队穿梭不息,将来自其他大陆的兵员、武器、粮秣、魔晶,经由西境漫长的海岸线与发达的河道网络,源源不断输往东线战场。西境诸邦,本身或许战力并非最强,但其后勤枢纽的地位,使其成为了各方势力交织、利益纠缠的复杂之地,也被联军严密保护着。那里是物资与金钱流动的海洋,也是情报与阴谋滋生的温床。”
“至于中间…”祖龙魂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带着一丝奇异的感触,“便是你这龙廷崛起之地,也是昔日大战留下的最大伤疤——那片被称为‘大裂痕’周边、包括你起家的黑石镇在内的广阔缓冲地带。那里地势破碎,环境恶劣,空间不稳,遍布着昔日大战遗留的魔法废墟、扭曲怪物和危险的空间裂隙。但也正因如此,它成了不属于任何大国的‘法外之地’,吸引了无数冒险者、佣兵团、逃亡者、黑市商人,以及…像你们当初那样,渴望在绝境中寻找机遇的小团体。那里是混乱的温床,却也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机遇与未被发现的古老秘密。更重要的是,它紧贴着联军在东境主战场侧翼的一条重要防线,许多无法被联军正规军覆盖的漏洞、侧翼压力,便由这些盘踞在缓冲地带的‘协助力量’——也就是那些佣兵团和冒险者们去填补、去承担。黑石镇,恰是这些力量一个重要的集散中心与补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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