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年他搞“作三军”攥住了兵权,今年就把主意打到了公室的根上。
季武子在朝堂上把竹简拍得啪啪响,唾沫星子都溅到竹简上:“蒲地会盟要备粮草,公室的土地人口按比例分了——季家拿两份,叔孙、孟孙各拿一份,赋税、兵役全由我们三家扛,不用国君费心!”
鲁襄公坐在王位上,脸白得像刚漂过的麻纸,嘴唇都发颤——这哪儿是分家,是刨他国君的命根子!他手指死死攥着龙椅扶手,指节泛得青白,哆哆嗦嗦地问:“那……那公室的开支、祭祀的供品,怎么办?”
季武子躬身行了个礼,腰弯得假模假样,话里却全是硬气:“国君放心,我们三家每月按时供奉,米粮、肉脯管够,您只管安心祭祖宗、享清福。”
鲁襄公还想争辩,可瞥见季武子身后站着的武士,手按在剑柄上,再看看叔孙豹、孟孙羯点头哈腰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从这天起,鲁国国君成了“盖章的牌位”,三桓才是真真正正的当家人。
鲁国乱成一锅粥,郑国的子产却在田埂上忙得脚不沾地,晒得黝黑的脸上全是泥灰,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
前一年盟会帮郑国争回脸面后,郑简公彻底把国政交给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郑国就交你手里了,放手干,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子产上台头一件事,就是推“作封洫”——带着丈量土地的吏卒,扛着木尺、牵着墨绳,把被贵族抢去的公田全划出来,用深沟做记号,木牌插在田埂上,“田主是谁”写得明明白白,谁也别想浑水摸鱼。
有贵族跳出来拍桌子骂:“子产你疯了?这是动我们的家底!”
子产把眼一瞪,声音比他还响:“这是百姓一锄头一锄头种出来的活命家底,不是你们抢来的私产!”
除了划田埂,子产还在郑国设了“乡校”——让老百姓在里头聚着聊天,说朝政好坏、骂当官的糊涂都成,连他自己的不是都能说。
大夫子大叔急得原地转圈圈,袍角都扫起了灰:“百姓乱嚼舌根,会动摇民心的!赶紧把乡校封了!”
子产却拉他去乡校门口看,指着里头说:“你瞧,老人们说赋税重,我们就减;农夫说水渠堵,我们就修。他们的话是治病的药,不是害人的刀。”他还亲自去晋国回访赵武,捧着郑国的贡单说:“我们守盟约、交贡赋,但也盼晋国别把小国往死里逼。”
赵武本就欣赏他的硬气和实在,当场答应“固定贡期、简化流程”,郑国总算不用再为纳贡东奔西跑折腾。
这一年楚国也没歇着。
令尹屈建突然得急病去世,楚康王没选外人,把令尹印信给了屈建的儿子子木——就信自家宗亲的骨头硬。
子木刚接印就烧了两把火:一是带着人挨家挨户查卿族的私兵,登记造册,谁也不准私自扩军——怕他们势力大了架空公室;二是清赋税,带着税吏把贵族瞒报的“黑地”全挖出来,按亩收税,国库没几天就鼓了。
大夫薳启强劝他:“刚上台别太冲,容易得罪老臣。”子木把令尹印“啪”地往案上一放,眼睛瞪得圆:“楚国要扛住霸主的牌子,内部先得稳。得罪人不怕,怕的是对不起江山百姓!”
没过多久,楚国南方的部族就捧着象牙、翡翠来朝贡,个个夸“新令尹治国有方”。
把公元前545年的事儿串起来,就像看一场热闹又揪心的“权力接力赛”:齐国崔氏倒了,庆氏接棒却一头扎进酒池肉林;晋国赵武接棒维稳,用盟约把中原粘得牢牢的;鲁国三桓接棒公室,把国君的权柄攥成了自己的;郑国子产接棒改革,用木尺和乡校稳住了百姓;楚国子木接棒令尹,用铁腕把内部整得清清爽爽。
这一年没打惊天动地的大战,可每桩小事都在改各国的命——卿族的兴与衰,国君的沉与浮,全藏在这些家长里短似的博弈里。
弭兵盟会给了列国喘口气的机会,可喘息的功夫里,人跟人的路就走岔了:庆封靠阴谋上位,忙着享乐,早把江山抛在脑后;季武子靠算计掌权,忙着固权,眼里只有三桓的利益;赵武、子木、子产这些人,却在忙着稳国家、安百姓,把心思花在实打实的事上。
乱世的规矩从来没变过:靠耍狠夺权的,早晚会被更狠的人拉下来;靠算计上位的,终会被算计反噬;只有像子产、赵武这样,凭真本事干事、把百姓放在心里的,才能在风浪里站得稳、立得久。
公元前545年的风,吹过齐国相府的血渍,吹过晋国盟坛的旗角,吹过鲁国空荡的公室,吹过郑国整齐的田埂,最后停在楚国充盈的粮仓前。
风里没了刀枪的冷硬味,却藏着春秋的新方向——舞台早从“大国打架”换成了“内部练功”,谁能把自家的事理顺、把百姓的日子过好,谁就能在接下来的乱世里,笑得最踏实、最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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