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21年的春风掠过黄河流域,田垄间青禾初绽出新绿,可春秋争霸的棋盘上,已然掀起裂帛般的剧烈震颤。
对秦国而言,公元前621年的夏天,是霸业荣光与锥心悲痛的惨烈交织。
雍城王宫深处,檀香与药气尚未散尽,那位“益国十二,开地千里”的西戎霸主秦穆公嬴任好,便溘然长逝。
这位将秦国从边陲弱邦带成西戎共主的君主,葬礼却成了举国哀痛的导火索——依他生前遗命,一百七十七名活人被选为殉葬者,其中竟包括深受百姓爱戴的子车氏三良:奄息、仲行、针虎。
消息传出,雍城街头哭声连片,白发老者拄着枣木拐杖倚在城墙下,望着王宫方向老泪纵横:“主公拓土开疆功在千秋,可这般让贤臣殉葬,秦国的栋梁怕是要折了啊!”
百姓们自发传唱《黄鸟》,“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的悲吟随渭水涛声传遍西戎,既是对贤臣的痛惜,更是对残酷人殉制度的无声抗议。
这场殉葬风波,不仅让秦国痛失三位栋梁,更让诸侯间的贤士对秦望而却步,刚攀至顶峰的秦氏霸业,就此蒙上停滞的阴霾。
秋日雍城,凉意渐浓,秦穆公之子嬴罃身着粗麻布孝服即位,是为秦康公。
新君立在父亲灵前,青铜鼎中祭品的香气萦绕鼻尖,他望着殿外忧心忡忡的群臣,转身对须发皆白的百里奚深施一礼:“先生,父亲临终前仍攥着我的手,念着东进中原的大业,如今晋国也逢国丧,这或许是修复秦晋旧好、借机东探的契机。”
百里奚躬身回礼,声音沙哑却沉稳:“主公明智。晋襄公新丧,其国内部必定暗流涌动,臣派使者携西戎良马、关中粟米为礼吊唁,既显秦晋‘姻亲旧情’——秦晋曾数代通婚,也能摸清晋国新掌权者的底细。”
秦康公当即采纳建议,使者连夜备好礼品,驾着快马赶赴晋国绛城。
可秦晋积怨早已深植骨髓,从崤山之战的截杀到彭衙之战的交锋,仇恨如烙印刻在两国贵族心底。
晋国权臣赵盾虽按诸侯礼仪接待秦使,却只端着青铜酒爵淡淡一句“秦晋邦交,待新君稳固再议”便草草收场,眼底的戒备如寒星般毫不掩饰。
使者回报时垂首叹道:“赵盾已牢牢把持晋政,朝堂上下尽是其亲信,对我秦国戒心极重,此次试探终究未能破冰。”秦康公走到舆图前,指尖划过被晋国阻隔的东方,沉声道:“暂缓东进,先守好西戎根基。”
此后一年,百里奚继续推行“顺戎俗、兴农桑”的柔性治策,西戎诸部的牛羊、粮草与兵源如溪流汇海,源源不断运往关中——秦国虽暂收东进锋芒,却为日后复苏保留了充足火种。
与秦国的“悲情守成”相比,晋国的权力交替更显血腥撕裂。
开春时节,晋襄公姬欢病逝的消息如惊雷炸响诸侯间,绛城朝堂的青铜柱上,还留着去年庆功的刻痕,此刻已卷入立君之争的漩涡。
太子夷皋尚在襁褓,小脸皱成一团连话都不会说,手握军政大权的中军将赵盾立在殿中,玄色朝服衬得他面色冷峻,目光扫过列卿:“国赖长君,太子年幼难掌国政,当立襄公之弟公子雍——他在秦为质多年,既懂秦情又有贤名,由他继位,既能稳内政,又能缓秦晋关系。”
话音刚落,大夫狐射姑大步出列,青铜佩剑撞得甲叶轻响:“公子乐亦是襄公之弟,其母为狄国公主,有狄人铁骑支持,立他更能固北疆,为何非要选寄人篱下的公子雍?”
两人各执一词,殿内卿大夫迅速分成两派——这场看似“立君之争”的辩论,实则是赵氏与狐氏两大卿族的权力博弈,双方都想借拥立君主之机,将国政牢牢攥在手中。
夏季绛城,热浪裹着杀气在街巷间弥漫。
赵盾为推行自己的主张,暗中遣心腹远赴陈国,在公子乐归国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将其刺杀于驿站之中;狐射姑得知后怒不可遏,在府中摔碎了心爱的玉璧,骂赵盾“斩尽杀绝、毫无底线”,转而派人刺杀了赵盾的亲信阳处父——这位以善辩闻名的大夫,曾多次在朝堂上为赵盾发声,本是赵盾固权的重要助力。
阳处父的死让矛盾彻底爆发,赵盾当即调动赵氏私兵,以“谋杀朝廷重臣”为由包围狐射姑府邸。
狐射姑势单力薄,根本敌不过根基深厚的赵氏,只能带着家眷仓皇从密道出逃,流亡狄国。
赵盾立在宫殿高台,望着狐射姑远去的车马扬起的尘土,对心腹叹道:“今日不除这隐患,他日狐氏卷土重来,必生祸乱。”
自此,赵盾独掌晋国军政大权,朝堂之上无人敢逆其意,成了无可争议的无冕之王,晋国“卿权崛起、公室衰微”的大幕正式拉开。
可赵盾的立君计划,并未如预想中顺利。
就在公子雍在秦军护送下,带着仪仗缓缓赶赴晋国都城时,晋襄公的夫人穆嬴抱着太子夷皋,每日清晨便守在朝堂门口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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