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百乐门表面依旧歌舞升平,底下却像煮开了的水,咕嘟咕嘟冒着危险的气泡。
周立文还是没回来。王福贵见了其他回廊者都绕着走,只有送酒时不可避免地碰上,那眼神也躲闪得厉害。李大刚几次想揪住他问个明白,都被赵雪梅或用眼神、或用巧劲拦下了。
“别冲动,李师傅。”赵雪梅一次在走廊擦身而过时,飞快地低语,“现在动他,就是不打自招。”
李大刚梗着脖子,呼哧呼哧喘粗气,但总算忍住了。
沈默言心里那根弦越绷越紧。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周立文被困,王福贵不可信,剩下的回廊者里,李大刚太莽,林小雨太怯,陈安娜和孙志强似乎各有打算,赵雪梅……她太神秘,目的不明。
他想起自己侧写师的本能,想起那架钢琴。声音,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
他必须警告其他人,王福贵不可靠,张副官的网正在收紧,他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但怎么警告?直接写字条太危险,容易被截获。当面比划?人多眼杂,而且他无法准确表达复杂意思。
琴声。只有琴声。
他开始利用演出和练习的间隙,尝试用琴声编码。他不搞那些复杂的密码,那太显眼。他只是利用旋律的细微变化,节奏的特定停顿,或者在某些关键音符上稍作强调,来传递最简单的信息。
比如,一段流畅的旋律中,突然插入几个略显突兀的、重复的低音,可能代表“危险”。一段欢快的舞曲中,某个乐句结尾刻意拖长放缓,可能代表“谨慎”。他反复弹奏某些特定的、他自己定义的“警示”乐句,希望有人能意识到不对劲。
这很笨拙,很像大海捞针。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这天晚上,场子正热。林曼丽在台上唱着那首《夜来香》,嗓音依旧撩人,但沈默能听出她歌声底下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陈琛坐在他惯常的卡座,慢慢品着酒,目光偶尔扫过全场,看似随意,实则警惕。
张副官也来了,带着两个手下,坐在离舞台不远的地方,眼神像鹰隼一样扫视着人群,尤其是在几个回廊者身上停留。
沈默言心里警铃大作。他感觉张副官今晚可能要动手了,目标可能是任何人。
他手指下的琴声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焦灼,在伴奏的间隙,他再次嵌入了那段代表“危险,撤离”的编码旋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急促。
他看到赵雪梅正在和钱富商说笑,但她的手指在桌子下面微微蜷缩了一下。
陈安娜端起酒杯的手顿了顿,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舞台方向。
孙志强调整了下相机,镜头似乎无意地对准了张副官那边一下,又迅速移开。
连吧台边独自喝闷酒的李大刚,都皱着眉朝钢琴这边看了一眼,似乎觉得今晚这琴弹得有点“吵”。
但也就仅此而已。没有人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他们或许没听懂,或许听懂了但不敢确定,或许在犹豫。
沈默言心里急得冒火,却又无法言说。
就在这时,出事了。
一个穿着侍者衣服的年轻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尽的青涩,大概是新来的,端着托盘给张副官那桌送酒。可能是因为紧张,手一抖,一杯威士忌没放稳,酒液晃出来一点,溅到了张副官的袖口上。
那年轻侍者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想用手帕去擦,嘴里连声道歉:“对、对不起!张长官!我不是故意的!”
张副官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没看自己湿了一小块的袖口,而是冷冷地盯着那个年轻侍者,眼神像毒蛇一样。
“毛手毛脚的东西。”他声音不高,却让周围一圈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哪个窝里派出来的?嗯?”
那年轻侍者吓得腿都软了,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就是新来的……我……”
沈默言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认识这个年轻人!也是回廊者之一!好像叫……叫小陆!平时不太起眼,主要负责后台一些杂活,存在感很低。他怎么跑到前场来送酒了?还偏偏撞到了张副官枪口上!
“新来的?”张副官嗤笑一声,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带下去,好好问问,是哪家的‘新人’,这么不懂规矩。”
两个手下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小陆的胳膊。
“不要!放开我!我真是新来的!”小陆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起来。
“住手!”一声暴喝炸响!
是李大刚!他猛地从散台边站起来,虎目圆睁,“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酒洒了赔你就是!放开他!”
沈默言心里大叫不好!这个莽夫!
他手指疯狂地在琴键上敲出一段极其混乱、刺耳的音符,想阻止李大刚!那是他编码里最强烈的“停止”信号!
但晚了!
张副官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瞬间从挣扎的小陆身上移到了李大刚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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